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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声总会停留在我的窗外或门外，然后站上许久后缓缓离开。

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进来看我？

我忽然就想起过去。

有一年，我生了重病，高烧了整整两天。

众人都传我是得了疫病，将我关在在闺房中，只准小水进出伺候我。

余司羽却日日来我窗外，捧着我最喜欢的话本，站在我的窗外读给我听。

无论我何时醒来，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生怕过了病给他，一直哭着求他：“景禾哥哥，你走吧，若我死了，你就忘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余司羽发那样大的脾气。

他不顾阻拦冲进了我的房间，更是不顾男女大防，紧紧抱住我，红着眼对我说。

“知欢，你是我认定的妻子，若你死了，我便随你而去。”

那时候，我们的两颗心紧紧相依。

而如今，他又怎么会站在我的窗口？

浑浑噩噩之间，日子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一日，我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沈云瑶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

“冯晴淼，我来看你了，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婚期是同一天吧，这次景禾哥哥可没阻止我们把你嫁给一个死人。”

她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我，说话的语气十分愉悦。

“姐姐，好可惜啊，你看不到我穿着你绣嫁衣，嫁给你心爱的男人的模样了。”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她，现在穿着我亲手绣的嫁衣？

那是我从八岁就开始绣，准备在与余司羽大婚时穿的嫁衣！

若我能爬起来，我定要从她身上扒下来。

我只愿烧成一捧灰，也不愿让我的心血，如此被糟蹋。

可我却只能听着沈云瑶在床边坐下，声音得意至极。

“不妨告诉你，那天的土匪，是我安排的，不然景禾哥哥还不会对你死心呢！”

我的呼吸微窒，心剧烈跳动起来，想戳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门外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属于余司羽。

下一刻，我听见他满含怒意的问：“云瑶，是你在里面吗？”

这瞬间，房内忽然一片死寂。

第7章

吱呀——

我听见大门推开，余司羽走进来质问沈云瑶：“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云瑶的语气有些慌乱：“我，我只是想到要嫁给景禾哥哥，就忍不住把嫁衣穿来给姐姐看看。”

“还是姐姐特意绣的那身，好看吗？”

话音落下后，我没再听见任何人说话，气氛也很奇怪。

我等着余司羽向沈云瑶发难，想知道当余司羽发现柔弱不已的沈云瑶，实际上恶毒透了会怎么做？

可沉默许久，我却听见余司羽低低喊了声：“知欢……”

这声音十分轻微，但我却莫名的听出了几分不舍和缱绻。

这一刻，我竟然委屈的酸了鼻尖。

沈云瑶没来以前，余司羽总会这样唤我。

那时因我婚期将近，没日没夜绣嫁衣的时候。

他还会带着宫里最好的金疮药，动作轻柔得涂在我的手指上：“一件嫁衣而已，何至于让我的知欢这样辛苦？”

“日后我找皇兄求一份荣耀，届时你穿着御赐的嫁衣嫁给我，岂不是更好？”

我听了，总会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御赐虽好，但我更想穿着我亲手绣的嫁衣嫁给你。”

此刻，他是不是也想到了我们的从前？

这时，沈云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景禾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余司羽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没什么，云瑶，换了这套嫁衣吧，不好看。”

接着，我听见他远去，也听着沈云瑶急忙的追了上去。

寒风呼啸着从门口灌进来，像刀子一样剐在我的身上。

沈云瑶这样坏，余司羽都能包容她。

原来他不是讨厌恶毒的人，只是讨厌我罢了……

我的心，彻底死了。

之后，我再喝不下任何东西。

小水看着我枯败的身体，带着哭腔哀求我：“小姐，喝一些吧，小水求您……”

我在心里告诉小水：不要哭了，没用的。

因为我太痛太痛，也活的太累，太累了……

小水或许也觉察到了，这日之后，她再没逼着我喝药。

只是紧紧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小姐，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不是你愿意花钱买下我，或许我早就被爹娘卖去了妓院……

“今天相爷和夫人会从院子门口过，我一定会为小姐洗清冤屈！”

“小姐，若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丫鬟了，我想做你的姐姐，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我听着小水像是告别一样的话，不安像是巨浪一样拍在心上。

我几乎疯狂地在心里大喊着：小水，你想做什么？！不要！不要！

可是，她听不到。

我只能感受到，她最后用手帕擦了擦我的脸，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没多久，我就听到了院子外纷杂的脚步，和几个婆子的议论声。

“这个小水的胆子是真大啊，竟然敢冲撞相爷和夫人！”

“听说是为了帮她那个活死人主子申冤呢……这不，已经被拉到院子里杖责了！”

她们说的话像是天雷一样劈在我的心上！

我心急如焚得想要爬起来救小水，阻止他们行刑。

可哪怕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关都咬出了血腥味儿，也只是动了动指尖。

无力的痛苦在胸膛里冲撞着，我的眼里蓄满了泪。

甚至在心里不断祈求诸天神佛，求求他们保佑小水！

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小水平安，我也愿意。

但很快，我听见院里外面，脚步声来回走动，婆子们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板子打完了没？小水那丫鬟怎么样了？”

我的心高高提起，满是希冀。

可下一刻，我却听见来人压低了声回：“别说了，没挨几下就咽了气，相爷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一瞬，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小水，死了。

第8章

死了？

那个世上唯一心疼我的人，那个永远都会一声声清脆叫我小姐的人……

我的喉间血腥味翻涌，似乎身体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没有人关上我的那扇房门，大股大股的冷风吹进来。

刺骨的寒意包裹心脏，像针扎一样痛。

可我早就已经麻木了。

我只是恨，为什么我没死在跳崖的那一天？

为什么我没死在沈云瑶回来之前？

又为什么，我连世上最后一个爱自己的人，也牵连而死？

越想越恨，那一直翻转在我喉间的铁锈味，直接从我口中喷出。

可……再也没人为我细心擦拭了。

日子渐渐地过，天气愈发冷了。

我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会听到院子外的嘈杂声。

凝神去听，才知道是下人们挂红绸和灯笼的声音。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到了余司羽和沈云瑶大婚的日子。

正想着，我听见几个婆子鱼贯而入的脚步。

她们粗鲁地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在我身上一通打扮。

“这样大喜的日子，我们都没得去讨喜钱，还要来伺候这活死人冥婚，真是晦气！”

“少说两句吧，听说是心善的二小姐特意央求了夫人，要让这活死人也风光大嫁呢！”

我听着心善二字和沈云瑶相提并论，就觉得可笑。6

突然，门口传来了余司羽的声音：“你们都下去。”

我听见几个婆子应下，离开这里。

许久许久，余司羽都没出声，久到我以为他走了，才听见他复杂地说：“冯晴淼，今天是我和瑶儿的大婚之日。”

若是往日，我必定心痛如刀绞。

可如今，我的心已经痛无可痛。

突然，一只眉黛在我的眉上描摹了两笔，余司羽淡声说：“你曾说想和我举案齐眉，如今也算成全了。”

如果沈云瑶不曾出现，或许我和他真的会举案齐眉。

可世上哪儿又有那么多如果？

这时，窗外传来低沉的催促声：“殿下，吉时要到了。”

余司羽应了一声，轻轻将我放回床榻上：“冯晴淼，从今往后，你我的情分便到此为止了。”

原本我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无波无澜。

但听见这句话和他远去的脚步声时，麻木到荒芜的心又涌上刀割般的痛。

我的眼角忽然滑落了一颗眼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我竟然真的张开了嘴，唤了声：“景禾哥哥……”

可院中唢呐声骤然响起，谁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我听见婆子回来，用盖头蒙住了我的脸，一人一边将我架起来出了破院。

爹爹和哥哥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爹爹笑着：“今日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沈云瑶大婚之日，各位同僚吃好喝好！”

哥哥的声音里也满是喜悦：“云瑶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王爷，我只求你好生待云瑶，白头偕老！”

母亲的声音更是柔和的像水一样：“我们家云瑶真是苦尽甘来，快快给多装些嫁妆……”

他们都在为沈云瑶的大婚操办，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

好像这个丞相府，再也没有我冯晴淼这个人……

心口创痛间，我在这欢乐的气氛中，被拖着离开了这里。

爹娘和哥哥的声音渐渐远去，无比喜庆的唢呐声也变得遥远。

身侧隐隐约约有压抑的哭声传来，可我已经听不真切了。

我被架着上了轿。

这里面有浓重的香烛气息，我感觉到有人把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