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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的眼睛一寸一寸睁大。
房里,安静极了。
褚晚宁没有再说话,一双黑眸平淡地看着陆时,静静等着他开口。
有些事情从听到,到接受,是需要时间的,褚晚宁知道自己不能急。
陆时的眼睛一寸一寸变小,直到眼皮耷拉下来,形成一条缝的时候,方才开口。
“褚晚宁,她的心魔不会是我,你找错人了。”
褚晚宁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反问道:“我连她的心魔是什么都没有说,陆大人怎么就知道找错了人?”
“很简单。”
陆时冷冷一笑,“我与她并没有私定过终身,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师兄师妹的关系。”
“陆时,你确定?”
褚晚宁对一个男人的厌恶与否,其实都在称呼上。
陆时淡淡回答,“除了这层关系,再无其他。”
你还要脸吗?
“好!”
褚晚宁压住怒气,“既然你说你们是师兄师妹关系,那么她的棺材合不上,作为师兄的你,是不是可以出一份力?”
“褚晚宁,你能查到我这里,就应该清楚很多过往。”
陆时的声音带着冷沉的肃杀。
“我陆时从来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对于一个小人,她的棺材合得上,合不上,和我有关系吗?”
褚晚宁惊住了,“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棺材永远合不上?”
“能!”
“你就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唐岐令伸手春闱,替人舞弊,抄家是活该;唐之未是她女儿,唐家昌盛时,她享受一切;唐家没落时,她也应该承受一切,就算神明也不会怪到我头上来。”
陆时冷笑一声:“更何况人死如灯灭,她就不该有什么念,什么魔,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为什么要出力?”
“你……”褚晚宁狠狠噎住。
“你不必再来找我,这桩事情我只当没有听说过。”
陆时看一眼陆大,陆大上前一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褚晚宁没有动。
化念解魔这么几年的时间,还从来没遇到过像陆时这样的人物,这人何止忘恩负义,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也难怪唐见溪连这人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真的,很污耳朵。
“薛姑娘,我劝你还是先离开的好。”
陆时缓缓闭上眼睛,“别连累了院子里的那一位,毕竟这里是陆府,他私自带人进来,我能告他一个图谋不轨。”
姓陆的,你他妈的做个人吧!
褚晚宁被人捏住三寸,愤而起身,一只脚跨出门槛的同时,她眼神暗了又暗,到底从牙缝里扔下一句。
“陆时,我还会来找你的。”
“薛姑娘。”
陆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褚晚宁的心,直往下沉。
第三百四十八章天意
马车缓缓启动。
李不言两只眼睛盯着褚晚宁青紫的颈脖,唰唰往外喷火。
“谁干的?”
“不言,别冲动。”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褚晚宁把刚刚和陆时见面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说给李不言听。
陆大掐她脖子的感受说得尤其详细。
因为只有越详细,李不言才能判断出这人的身手是高是低。
“是不是高手我不好说,但此人一定心狠手辣。”
李不言阴沉着脸,“习武之人弱小不欺,妇孺儿童不欺,这是道上的规矩。”
褚晚宁很不明白:“陆时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坏事、缺德事做多了呗,身边不安个高手,他夜里能睡着觉吗?”
李不言一掌拍在毯子上。
“妈的,做人忘恩负义也就算了,怎么能连点人味都没有呢?”
李不言越看褚晚宁的颈脖,越心疼,感觉自己快被气升天了。
“男人啊男人,都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还是我娘说得对啊,凤凰男这种东西碰不得,谁碰谁死。”
“凤凰男?”
“姓陆的原本是只土鸡,借着唐家的势变成了凤凰,然后就自己一飞冲天,不管别人死活,这就是凤凰男。”
李不言咬牙切齿,“我现在充分怀疑春闱舞弊案,跟那只陆土鸡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他在里头搞的鬼。”
褚晚宁沉默良久,道:“走,咱们去茶楼听戏喝茶。”
“你还有这心思?”
“大太监严如贤的家被抄了,这么大的事情,茶楼酒肆一定会有人议论陆时,回家也没事干,不如去那边听听。”
褚晚宁:“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咱们内里走不通,就先从外头来。我就不信了,他陆时是铁板一块。”
“说得好!”
李不言斗志一下子被激起八丈高,“咱们一定要把陆时这个狗男人的皮,给一层层揭下来,姑奶奶就不信他的邪!”
褚晚宁沉默半晌,道:“不言,你还记得一年前我在交州府化的那个小心魔?”
“记得,是交州的韩家堡。”
李不言感叹:“大户人家啊,给咱们安排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东西,我到现在最忘不掉的,就是他们家的……”
“不言。”
褚晚宁出声打断,“我记得韩家堡是镖局,也顺带替人打探消息。”
“你的意思是……”
“他们欠我一个人情,我想请他们打听一下陆时这个人。”
“为什么还要打听,唐见溪不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他只说了一部分。唐岐令倒台后,陆时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怎么一步一步甩掉唐岐令学生的名头?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做到二品大员的位置……。”
褚晚宁看向她:“在不惊动三爷和小裴爷的情况下,用韩家堡最快,也最稳当。”
“韩家堡啊……”
李不言肉疼死了,“这人情你要问他们拿个十万八万的,他们也肯给,现在用来打探那只土鸡……”
“还要不要把凤凰男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
“扒!”
李不言一掌挥出去,“扒他个精光!”
“我还想知道陆家的。”
褚晚宁掏出帕子,系在脖子上挡住淤青。
“想知道什么样的水米,才能养出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孙后代。”
……
夜幕降临,开柜坊热闹起来。
好些日子没出现的傅三爷和小裴爷,今儿个出现了。
两位爷先在大堂里赌了几把,嫌玩得不够大,就又上了船坊,羡慕得一众赌徒在心里骂老天爷,妈的,怎么就没给他们投个好胎。
船驶离码头,三爷和小裴爷站在船尾,两人浑身都不自在,有种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忐忑。
小裴爷受不了,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
“这样啊,正面坦白,反面不坦白,听天由命如何?”
“行。”
“别行啊,说定了,就不能反悔。”
“好。”
小裴爷把玉佩往上一扔,伸手一抓,摊开掌心——
正面???
说!!!
小裴爷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把玉佩塞到薛祉匪手里,“我刚刚如厕没洗手,你来。”
是谁说不能反悔的?
傅三爷白他一眼,把玉佩往上一扔,抓住,摊开——
反面???
不说!!!
傅三爷整个人一激灵,又把玉佩塞回到小裴爷手里,“我如厕也没洗手,还是你来。”
“你这王八蛋能不能有点出息?”
恰好这时梅娘扭着细腰走过来,小裴爷心思一动,把玉佩扔给梅娘,“赶紧的,往上抛。”
梅娘只当两位爷在玩什么把戏,听话地把玉佩往上一抛。
玉佩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叭”的一声落下。
落在了哪里?
好巧不巧的竖着卡在了甲板的缝隙里。
傅三爷和小裴爷低头一看,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