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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霜凝扶着栏杆，忽然想到，之前颂颂姐的表现，难不成是……幽闭恐惧症？

……

相绮颂受了惊吓昏厥过去，有点低烧，其他没什么大碍。

姜淮正抱着妻子回家，一路上，听她迷迷糊糊叫了好几次妈妈。

小姑娘嗓音嘶哑，如同抽泣，姜淮正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想，不怕了啊，我们回家了。”他轻轻拍打妻子的肩膀，“想想，别哭。”

相绮颂沉浸在梦魇当中。

【你长本事了相以沫，上补习班看你都写了什么？】

【哈？衣服？你设计的衣服？你脑子进水啦，你爸怎么教你的？】

【给我老老实实按你爸的规划走，梦想？别跟我提梦想，生在我家，你没资格谈梦想。】

【可笑，愚不可及。】

【收起你的蠢念头听到没？敢忤逆你爸的安排，再画这玩意儿你就把它吃下去。】

【还顶嘴？】

【我看是你爸出差不在，你以为我镇不住你了是吧？】

【上车，今晚你坐在车里反省。】

女人的语气并不重，甚至没多少情绪起伏，每个字眼却刀子一样，扎进十岁孩子的胸腔。

满心欢喜画的图被撕成碎片，漫天飞舞，在雨水里浸湿，和泥土融为一体。

二十四岁的相绮颂化作小小的她，被困在狭窄阴暗的车后座。

不远处“温暖”的家灯火通明，却是她的触不可及。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妈妈，妈妈，我知错了，放我出去。

她吼到声嘶力竭，大脑因缺氧而晕眩，滚滚雷声将她的世界震碎。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画了，妈妈你让我回去吧。

她的低头没换来女人的满意，哭求未曾得到怜悯。

妈妈，我听爸爸的话，以后我都听爸爸的话。

她把鲜活的自己关进黑暗的牢笼，从此戴着锁链反抗。

我害怕，妈妈，我好怕，下了很大的雨，让我回家可以吗？

她如叶子轻飘飘地跌落座位，车身缩成小小的盒子，差点永远也打不开。

无数呼唤，都没得到一句心软的回应。

再次睁开眼，面临的仍旧是冷漠凉薄的母亲。

……

“妈妈。”

相绮颂脸颊划过一行泪。

她没有妈妈了。

从头到尾，她就没有过妈妈。

第57章全家出动，心疼她

相绮颂睡得并不踏实。

她还发着烧，口中时而咕哝说梦话，姜淮正贴到她脸颊边，只模糊分辨出“妈妈”的音节。

大部分人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找妈妈，无论妈妈能否帮他们解决问题，找到妈妈有安全感。

想想缺乏母亲关爱，电梯悬停，她在里面肯定吓坏了。

在最恐慌的时候，她想的是最初孕育她的人，这再正常不过。

她念着妈妈，梦里惊悸难安，倘若他能让凌女士对想想说几句话……

左思右想，姜淮正拿上手机走到床边，拨通电话。

“喂？”凌蕴初被吵醒，很不耐烦。

“我是姜淮正，母亲……”

凌蕴初拧眉，不冷不热地打断他，“姜总忘了，叫我凌女士。”

“凌女士。”

对方明显抵触他礼貌的称呼，姜淮正生出后悔之意。

可电话已经打了，干脆试一试。

“抱歉凌女士，深夜打搅，颂颂生病了，现在状态不太好，您能陪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吗？”

“生病？”凌蕴初感到荒谬地笑了，“她不是三岁小孩，她三岁时都没要人哄过她，二十三岁了还要哄？”

想想三岁时究竟没要哄，还是要了也没人哄？

况且她今年，虚岁二十四。

姜淮正捏紧手机，悔意加深。

凌蕴初没停下嘲弄：“生病罢了，这年头谁没生过几场病？姜总的口气，倒像她病得很严重。严重找医生，我又不懂医术。不严重的话，你如此操心，姜总，在你的心目中，你们的夫妻关系是不是畸形了？”

爸爸对待女儿未必会有他这般上心。

他的身份是相绮颂的丈夫。

搞不清定位。

“凌女士——”姜淮正咬了咬后槽牙，“打扰了，再见。”

果然，找凌女士是错误的决定。

怪他从前认知不清晰，大大低估了她忽视想想的程度。

姜淮正顾不得懊悔，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拨出自己母亲的号码。

“想想病了，妈，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什么？好好，我们即刻出发。”

行动力很强的姜妈妈风风火火挂断电话，给姜爸爸也叫上了。

姜淮正返回妻子身旁，握着妻子的手轻哄，“想想别怕，妈很快就到。”

他没说动凌女士，希望他母亲的到来能抚慰她一二。

相绮颂模模糊糊听见男人的话，柳眉焦虑地打结。

“不要……”

她态度抗拒，无奈口齿不清，叫人听不出准确的字眼。

姜淮正有些沮丧，在这种情形下，他并不能给予想想支持。

男人低哑的语调沁着无措，“想想别害怕，我在呢，我们从电梯出来了……别怕好不好，我带你回家了……”

家。

她有家吗？

对了，好像是有的。

是有一个能给她提供温暖和安全感的港湾。

相绮颂眼皮子重若千斤，难以睁开。

半小时后，姜妈妈姜爸爸到了，一同来的还有姜黎音。

“阿正，颂颂人怎么样了？怎么病倒啦？工作太累天气也不好着凉了？”姜妈妈急切地小声问。

姜淮正简单概括了前因后果，“想想在昏睡，低烧没退，又叫妈妈，我没办法。”

光听儿子的描述，姜妈妈便心疼不已，“这孩子，被吓到了。”

她站在床边，弯腰低头，温柔开腔：“颂颂不怕了啊，妈妈来了，妈妈在呢。”

边说边伸手轻触小姑娘的面颊。

相绮颂大脑昏昏沉沉，闻言先是身体一颤，并不是依赖母亲想见到母亲的本能表现。

姜妈妈顿了顿，话音放得更加柔软慈爱，“没关系，颂颂，是妈妈。”

“ma、ma……”

“哎对，妈妈在，宝贝别害怕啊，妈妈陪着你。”

妈妈。

十岁那年呼唤不得的回应，穿梭十多年光阴，给到了二十多岁的她。

滂沱大雨中，有人冲进雨幕，将奄奄一息的她救下。

压抑已久的酸楚堵塞相绮颂的鼻腔，她眼眶发烫，猛地握紧姜妈妈的手，“妈妈。”

看着小姑娘抓过自己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孩童一般，姜妈妈心头蔓延开无尽的软，也无尽的心疼。

当妈妈的，特别是有女儿的人，听这么一声委委屈屈的呢喃，哪里承受得了。

心早就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厉害。

她胳膊撑在床边，一句一句耐性十足地哄慰小姑娘。

门口。

姜淮正问妹妹：“大晚上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我没睡呢，下楼喝水碰见爸妈，听说嫂子生病，我后天出门旅游了，趁还在家，来看看嫂子。”

兄妹俩小心翼翼地用气音对话，走廊那头的姜爸爸看到了，挥挥手，无人发觉。

他只好掏出手机，发信息。

姜淮正安排妹妹睡觉的地方，收到爸的消息，下一秒姜黎音口袋里的手机也轻微一震。

【你们小点声，别吵着颂颂休息。】

虽然他们够小声了，但姜黎音比了个“OK”，又对爸爸做出给嘴巴贴封条的手势，换成靠手机交流。

【我先不睡，我也在床边守着嫂子】

姜黎音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姜淮正搬来一张椅子，让姜妈妈坐下。

相绮颂逐渐安定。

……

清晨。

姜淮正身体往前一倾，当即从睡梦中惊醒。

他第一时间看床上，姜妈妈也醒了，为相绮颂掖被角。

母子俩对视了眼，彼此想法一致，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外。

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淮正眉眼淡淡阴郁，“我犯了一个错，妈。”他大概描述自己与凌蕴初的通话。

“她那人……”简直荒唐。

思及凌蕴初终究是颂颂的母亲，姜妈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管孩子多大，在做母亲的眼里始终是个孩子，干嘛非拿年龄说事？

行，她不想哄颂颂，不哄就算了，说淮正颂颂关系畸形，哪畸形？淮正对颂颂好有什么问题？

两口子互相对对方好，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纵然姜妈妈因此各种愤愤不平，也不好对凌蕴初指手画脚，又劝儿子：“她到底是长辈，你别干预她，往后不找她就是，总而言之，你好好对颂颂，过好你们的日子，知道啦？”

“我知道。”

“你这也不算犯错，实在是没料到她……”那么决绝，对亲女儿漠不关心。

第58章我们不离婚

“反正，不用寄希望于凌蕴初、相泽谦了，你专注颂颂。”

“嗯。”姜淮正眸色黯淡，视线投向妻子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身影，“有没有办法，填补一下颂颂心里的空缺？”

姜妈妈叹了口气，颇为感伤，千言万语化作几个字，“难，很难。”

童年缺失的爱，是这辈子永远也弥补不来的。

如果父母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