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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夫人的问话让跪着的夏程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他先前之所以能够胡闹，不过是因为他摸得准在场所有人的脾性，他身为夏家嫡孙，没有人有权利真的处置他。
　　但陈夫人不一样，她心更狠。
　　夏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抬头揣度陈夫人神情，支支吾吾认错道：“孙儿，孙儿知错。”
　　陈夫人眼中漫上失望，夏程作为夏家嫡孙，她对他的期盼是只多不少的，因为陈敏的缘故，怕孩子移了性子，5岁到10岁的那段时间，她将这孩子亲自接到身边教养了5年。
　　造化弄人，这孩子回宅子后还是被他母亲宠坏了。
　　陈夫人闭着眼睛，转动镯子思考了几瞬，再睁开时又问道：“你今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孙儿。。孙儿”夏程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目光反而不自觉地移向陈敏。
　　“啪！”
　　陈夫人沉着脸重拍桌子，眸中含怒：“看你母亲作甚！你还嫌她为你擦的屁股不够多？”
　　“孙儿不敢！”夏程被惊了一激灵，道出实情：“孙儿去找婉婉了。”
　　说到这，他红了眼睛，抬眸看向陈夫人：“祖母，我是混账了些，也知道万分对不住婉婉。可是祖母，我是真的爱她的，我从前只是一直没意识到她会离开我，所以做事才随性了些。
　　我想挽回她，祖母，你帮帮我。我找不到她了。”
　　夏覃就是在送陈婉回家后返回夏家的途中，在陈婉任教的学校门口寻到了正在滋事的夏覃，这才将他提溜回了夏家。
　　陈老夫人垂眸，风轻云淡又问了一句：“找到又能如何？你对人家的伤害血淋淋摆在面前，就算面上复合，伤疤也难愈合，每想一次就痛一次，往后十年三十年，你们都会活在彼此折磨中，何必呢？”
　　她抬眸看向随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夏程，眸中情绪难辨：“你去找你小叔吧。”说完她示意陈姨，陈姨上前扶起夏程搀扶着如释重负的他离去。
　　等人走到门口，陈老夫人眼中才闪过不忍。她再怎么不喜欢夏家，也不想看着它走向灭亡。夏闵出事时几乎影响了夏家所有子弟的仕途，她的这些儿子们放弃了自己珍视的东西才换来夏家如今的局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家走上万劫不复。
　　这些年来，别人都只看到夏覃一路高升，但谁又知道他每一次升职几乎都是用命换来的。这些年他执行的任务，有哪一个是容易的？
　　陈婉与夏程，只能有一人留在夏家。
　　婉婉她亲自见了，是个好姑娘，难得的是夏覃是真心爱重于她。
　　一边是不成器只知道惹祸的孙子，一边是懂事知礼，夏家最出息子弟喜欢的女人。
　　无论是谁站在她的位置，都会作出同她一样的选择。
　　所以。。。。
　　别怪祖母心狠。
　　等人走出门去，陈夫人才将目光对着跪着的张涟，心累问道：“郑哥那边，我还得去亲自见见他，万不能寒了他的心。
　　保安那份工作是万不能做了，太过危险，他年纪大了，性子也倔，想来也不愿意闲着不动，你看看这宅子中可有什么活计，没有什么风险但轻松的，安排给他？”
　　陈敏本来因为夏程没被问责而放松的心再次提起。
　　母亲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为什么不问她？明明她才是这夏宅的女主人！
　　张涟挑衅看了陈敏一眼，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回道：“母亲，厨房采买事宜适合郑叔。
　　食材品类都是由厨师拟定，郑叔只需要负责询价与把关食材新鲜度，工作清闲，又是这夏宅中极为重要的岗位，想来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再去得罪郑叔。”
　　陈夫人没有立即点头答应，而是转头看向陈敏，张涟所说的那个岗位目前负责的正是陈敏的心腹。
　　厨房采买一直是宅子中佣人最想去的岗位，概因这岗位极好捞油水。
　　权贵人家的佣人捞油水是避免不了的，夏家发展至今，虽然买卖变成了雇佣，但底下人做事的方式却没有变。主人家自然也对这事门清，只是，为了宅子顺利运转，下人捞油水这事不能杜绝，只能善加利用。
　　内宅女主人往往会将这种好捞油水的岗位给自己的心腹，这样既能让那人对她忠心耿耿，成为自己的眼睛耳朵及武器，又能让佣人们形成竞争关系，争相对她表忠心，更利于主家时刻掌握宅子内发生的事情。
　　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需要帮衬，厨房采买处负责人一直是陈敏血缘关系极为淡薄的表哥负责，他对她也是极为忠心，算是她的左膀右臂。
　　若是裁了他的位置？
　　陈敏光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若是裁了他的位置，她将会失去臂膀，以后再与张涟交手时免不得束手束脚，频频吃亏。
　　想到这，她立马转头看向张涟，发现对方正一脸得意地看向她，又见陈夫人虽未应和张涟，但表情显然是答应的，她心中暗恨，开口确是极为郑叔考虑：“不好，他年纪大了，这采买的活计涉及算账、买卖，万一底下人故意做假账，他老人家也是发现不了的。
　　差事若是办砸了，老人家自己也良心难安啊。。。
　　我觉得这位置给他，倒是让他劳心劳力，这与我们夏家供养他的初衷偏离，委实不算良策。”
　　张涟冷笑一声：“大嫂既然拒绝了，想来是有更好的去处留给郑叔？”
　　“我觉得郑叔年纪大了，活计什么的就不用干了，安安分分养老那是最好不过。不过，弟媳也说郑叔怕是闲不下来的。
　　我们夏家不是有好几处果园吗？挑一处给他让他看园子去多好。
　　山清水秀，环境清幽，他老人家必定会答应。”
　　夏家祖产的确有几处果园，但大多位于深山老林里，生活艰苦，看园人同时还得兼任护林员，郑叔那把老骨头，莫说养老，年老体弱能不能好生活着都两说。
　　郑叔是老一辈军人，觉悟很高，听到能去给国家护林，一定非常乐意前往，不过，但凡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忍心提议让一个七旬老人去受苦。
　　说来说去，陈敏这贱人是打算用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去对付惹她心气不顺的郑叔。
　　想明白后，张涟也不急着反驳，只抬头看向陈夫人：“请母亲裁夺。”
　　陈夫人黑着脸，算是对陈敏彻底失望了。她想了一瞬，只对张涟道：“厨房采买虽好，倒也需要费心力，我昨日得知覃儿在老宅安了监控，那一定缺看监控的人。
　　就让他去吧。”
　　张涟心下一喜，这位置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可是比厨房采买更为重要，也更清闲，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最主要，这个位置按给郑叔，可以让陈敏那女人如鲠在喉。
　　只要她不痛快，自己就愉悦。
　　“母亲高明。”张涟思绪起伏几顺，想明白了其中厉害关键，顿时觉得腰不疼了，脸也不肿了，眉开眼笑道。
　　陈夫人听到她的答复，将目光看向脸色难看的陈敏：“你觉得呢？”
　　陈敏僵硬挤出一个笑：“母亲吩咐的，自然是最好的。”
　　“那就好，既然没有意见，就这么决定下来吧。”说完，她对张涟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找医生看看伤，换身衣服，等会随我去见郑哥与你大哥。”
　　张涟眼睛滴溜溜转两圈，明白过来，陈夫人这是想处置陈敏，但迫于她是长房长媳，还需给她留些脸面，她立马乖顺称是，拉着夏季就离开了主厅。
　　等主厅只剩下两人，陈夫人才将目光定定看向陈敏，凉凉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嫁进夏家时，答应过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