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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葵的表情顿了顿，随即反而变ʝʂɠ得轻松了起来：“我知道。”

其实，死在晨国就是她这一趟的使命。

早在出行之前，她就已经吃了毒药，只待到达晨国以后，就会有人引发毒药的毒性，让她死在晨国。

她的神女名号已经已经传了出去，只要她死在晨国，就能让前线的士兵以为晨国害死神女会有天谴，从而战无不胜。

他们，也就有了主动开战的理由。

自己的性命只是道具，可是余葵却并不觉得如何，因为皇帝答应了她，会在一切结束以后让余家回到皇城，好好生活。

她想让父亲去看母亲，想让几个哥哥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而不是死在前线，只得到没有意义的封号。

“我的运气一向挺好的，不管是生在余家还是遇见你，对我而言都是幸福的事。”

“要是我来世还能遇见你就好了，但是应该没办法了，你得到我的心，就会成为真正的神，对于真正的神来说，我应该会变得无足轻重，你也不会来找我。”

银洛再一次感受到了心痛，这一次的痛，比上次还要剧烈地多。

他别过脸，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余葵，只是道：“你不会有来世了。”

银洛狠心地放开余葵：“所以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

银洛看着余葵，希望余葵能够说出不愿意再给他心的话，这样他们就还能有来世，但是余葵没有。

余葵反而笑了。

“那也挺好的，这样的话至少不是因为你忘了我，才不找我。”

看到银洛闭着眼睛不肯看她的模样，余葵伸出手抚上银洛的脸：“你是不是想让我后悔，心思全在脸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反悔，可惜我还没有教你认字，也没有一起吃遍皇城的美食......”

银洛打断余葵：“别说了。”

“可惜灵木还剩一块没有雕琢完成，那是我想送给你的。”

“停下，别说了！”

“我真的，真的，很想再遇见你......”

啪！

摔门声传来，银洛消失了。

......

银洛逃回了最初的山上。

他捂着胸口，那里面传来的疼痛是曾经腹部那道伤口的千百倍不止。

他漫无目地向前逃，直到看见他给余葵取下了最后的灵木的祠堂，终于，从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原来，半神是会流泪的。

银洛倒在祠堂边上，脑子里是鹿鸣对他说的话。

“你们之间的约定可以取消，但是取消约定的代价会比你想的要痛苦。”

“你的意识会归于黑暗，永无止境地接受折磨，这是你们违背神契，也是你拒绝神格的代价。”

“若你这么做，她下辈子就可以当普通人。”

“当然，你要是能让她直接反悔就更好了。”

“虽然这样做很难......你能接受吗？”

我接受。

银洛的意识渐渐黑暗。

这是他要支付的代价。

而他开始支付代价也就意味着.....余葵已经离开了。

就像鹿鸣说的，这是残酷的折磨。

银洛又一次遇见了余葵，被余葵带回去，被她呵护，学会感情，学会开心，学会心痛。

最后，在所爱生命走至尽头时，还要说着残忍的话离开。

一次又一次。

我的所爱之人。

你的来世，不要再遇见我了。

永远永远。

“阿洛，你要是现在回来，我就不生气你刚才离开了。”

可惜，余葵没有等到。

第138章 不似所想

星移斗转千年，唯有银洛所在的那座山依旧如他当初沉睡前的模样。

【阿洛，你为什么一直在哭？】

一双手温柔地抚摸上银洛的脸，那是他无论心痛多少次都想再次感受的温度。

他知道最后注定会痛苦，但无论来多少次，他还是会在少女开口问她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毫不犹豫。

然后在感受过那醉人的温度以后，将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你的身体好凉，我怕你会冷，但我亦无法救你。】

银洛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说这句话，他只知道，怀中那人会再一次变的冰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银洛被关在梦魇之中无限反复，直到那一天，他重新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虽然很淡，可对银洛而言却太过浓烈，他猛地从梦魇之中睁眼，却在看到面前之人时愣住了。

那是一个又脏又瘦弱的小女孩，睁着无辜地眼睛，局促地看着它。

在小女孩的手上还拿着一块看起来和其它木头明显不太一样的灵木。

看见银洛睁开眼睛，小女孩紧张地把灵木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她在害怕。

银洛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刚想说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是蛇的形态。

而且不是小蛇，而是大蛇，也难怪她会害怕。

银洛就这么在小女孩的面前变成了人形，用着那张他最习惯的脸，却不复曾经的冷漠。

他的眼中泛着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怀念，用嘶哑却无比温柔的语气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说，这里有灵木，只要拿到了我就可以买吃的。”一边说着，小女孩一边拿出了手中的灵木，巴巴地看着银洛问：“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银洛想到曾经那个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少女，又看了看眼前驼着背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有些哽咽。

“你几岁了？”

“七岁。”

七岁的小孩为何需要来陡峭的山上寻找什么木头？

当初鹿鸣分明说过，只要他承受了代价，余葵只需要完成自己气运之女反哺天地的职责，就可以在下一世过上平凡但是幸福的生活。

这是幸福吗？

“你的爹娘呢？”

小女孩抿了抿唇，眸中突然变得湿润，但是她很坚强，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银洛对她没有敌意，两人坐在山洞靠墙的地方，小女孩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银洛，似乎都想靠的更近一些，最后还是不敢。

等她稍微稳定了情绪后才开口：“他们要把我卖掉给弟弟买吃的，我偷偷跑掉了。”

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不自在地摸着灵木。

银洛注意到了她的手，分明年纪这般小，可手却十分粗糙，一看就是一直在做重活的手。

上面还有很长的伤口，可小孩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就像已经习惯了。

那一瞬间，银洛的心再次泛疼，让他想起了自己在梦中经历过的一切。

可那些疼，竟然抵不上现在分毫。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葵。”

小葵说着这个名字的时候，银洛分明看到黑气从她的身上冒了出来，这是一个背负着怨气的孩子。

银洛皱了皱眉，开始看小葵至今为止经历的一切。

虽然只是七岁的小孩子，但是从三岁开始，她就要帮着母亲照顾家中的弟弟。

到了吃饭的时候，弟弟往往能够吃到最好的，但小葵无论做的再多都只能吃到寡淡的白粥。

而粥对她而言，也就是最好吃的食物了。

身上有着怨气的小葵，她所遇上的父母对她总是没有耐心。

无论小葵做了什么，他们都有理由拿她撒气。

挨饿，挨打，对于小小的孩子来说是家常便饭，在长久的虐待之下她甚至开始觉得世上所有的家都是这样，因为她是女孩，所以挨打是应该的，把饭省下来给弟弟吃也是应该的。

甚至于，被卖给别人换钱也是应该的。

直到她在被交货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一个女孩的父亲笑意盈盈地给她买了一个红红的东西，而小女孩笑的很高兴，她才知道，原来女孩也可以像弟弟那样活。

或许是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太过灿烂，灿烂到让女孩生出了自己可能一生只会做一次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