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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蔓华看着她大哥那垂涎的目光嫌弃地说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人家公主明明是在朝她笑好吧，他这么自作多情做什么？

果然丑人多作怪。

宁染甚少参加宫中宴会，但每次只要她出席，定会成为宴会上的焦点，这也是她不喜欢参加宴会的一个原因。

虽然她早已习惯别人看向她的各种目光，但是今日，看向她的目光除了艳羡比以往多了些悲悯和惋惜，这种感觉就像将她架在火架上炙烤。

她匆忙献完贺礼后就在皇上下方落座，她抬头看到斜对面坐着的沈蔓华，朝她微笑示意，却看到蔓华旁边的男子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看着她。

宁染：“？”

还未等宁染细想，她就感觉到一道不同于其他人看向她时火热着迷的目光。

这道目光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攀附在她的身上，让人觉得缠绵、阴冷又危险。

她顺着这道目光看去，对上谢隐深邃的眼眸。

他略带茶色的瞳孔像深山的一泓古潭，黑不见底。

在与她眼波相遇时又如深潭微澜，在他眼底掀起阵阵涟漪。

没想到最后竟是他先移开目光，只见他指节分明的长指从矮几上端起茶杯后优雅地品尝了几口。

仿佛刚才他们目光相接只是她的错觉。

宁染垂下头，不想再多想，既已决裂，此后便只是陌路人，往后“谢隐”二字，决不会在她心中再掀起半点波澜。

贺寿结束后，皇上忽端起酒杯说道：“今日，是朕的寿辰，朕就只有一个心愿，只愿南岐能够千秋万代。”

接着，所有人都站起身后端起酒杯恭祝道：“皇上千秋万代，南岐千秋万代！”

皇上抬手示意众人落座，轻咳几声后悲怆地说道：“可是诸位应该也知晓现在我南岐的处境艰难。”

“如今天下三分，西邑近几年招兵买马，企图来犯我朝，北陵国态度不明，南岐想要千秋万代谈何容易。”

众位朝中重臣似是感念皇上一心为国操劳，太过劳累，纷纷说道：“皇上圣体康泰，国运才能昌盛。”

这些重臣中除了谢隐。

他身着朝服，仍端正地坐着，颀长的身形挺地很直，棱角分明的脸庞泛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之光。

“为今之计，只有牺牲朕的女儿，与北陵国和亲才能换取南岐国的千秋万代。”

皇上此话一出，在坐的公主都神色惶恐，一副坐立难安，又迫切想知道和亲人选的样子。

宁染想到今日父皇一反常态，专门派来福公公到公主府请她参加寿宴。

父皇是真的担心她，想要看看她最近是否ʝʂɠ安好才让她来的吗？

还是说，是因为要让她去和亲，所以她必须要到场呢？

她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发现父皇正看着她，她的一颗心如坠冰窟，比寒毒毒发时更甚。

此时，礼部尚书谢常山谢大人站出来提议道：“皇上，臣认为可以在宗室中选一女子封为和亲公主，这样皇上也就不必忍痛割爱了。”

谢常山说完，在坐的郡主齐齐变了脸色，她们不约而同在心中咒骂道：“老匹夫，活该你的女儿毁了容。”

还不等皇上言语，刚才一直不动如山的谢隐站起来。

他平心静气地说道：“谢大人所言差矣，北陵国如今并无明确意愿要与我朝和亲，若封宗室贵女为公主会显得南岐对和亲之事毫无诚意。”

“唯有让我朝最尊贵的嫡公主——昭嘉公主去和亲才有望与北陵达成联盟，借此共同抵抗西邑国。”

谢隐话音刚落，周遭瞬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只有那几位郡主面露喜色，一脸痴狂地看着她们“救命恩人”的背影。

在坐之人无不在心中感叹：“谢隐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果然能坐上丞相之位的绝非等闲之辈。

“两人相伴一年，竟也能如此绝情，莫非两人之间另有隐情？”

宁染抬头看向谢隐，他侧脸如玉，曾经看向她时那灿若晨星的眉眼如今竟模糊得看不清了。

只有他冷冽彻骨的话语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他说得每个字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印在她的心间。

身体冷热交替的错觉不断拉扯着她的理智。

就在此时，皇上沉默半晌后终于说话了。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悲痛地说道：“朕的染儿最得朕心，是朕最懂事的孩子，可朕为了南岐，就只能舍弃朕最爱的孩子，上天这是要诚心剜朕的心。”

一些老臣好似感同身受般纷纷捏起衣角跟着抹泪，“上天会感念皇上的付出，定会护佑我南岐。”

“南岐有皇上这位圣君，定会千秋万代，皇上定会千秋万代！”

宁染冷眼看着自己的命运就在他们推杯换盏间的几句话中定了下来，而她这个牺牲最大的人就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

此时，皇上好像才想起她般，关切地朝她问道：“染儿，你可愿意为了南岐的子民去北陵和亲？”好像只要她说不愿意，他就可以重新选个人去和亲。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似是格外期待她的回答，当然这些人中并没有谢隐。

她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拱手说道：“儿臣，愿意。”

“朕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我们南岐国有这样深明大义的公主真是南岐之福啊。”

“南岐国的子民都会时刻铭记公主的贡献，公主的恩德将留在史书中流芳百世。”

沈遥心中默默流泪：这不是棒打鸳鸯吗？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

这些恭维的虚假话语，宁染并没有听入耳中，她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逃出上京？

第4章 流言

宁染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神情恍惚。

她想起在她六岁时，曾对父皇说：“儿臣想学武功，长大了想像林将军一样保家卫国。”

父皇摸着她的头直夸她懂事，然后还让镇远大将军林峥义亲自教她。

从那时起，她一直住在镇远将军府刻苦习武，只因她不想辜负父皇的心意，也希望有朝一日真的可以用所学的东西保护南岐国的百姓。

如今让她去和亲，那她这九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从她跟在林将军身边习武开始，她就相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亦是，刚才点头答应和亲之事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她绝不会去和亲。

*

自从沈蔓华救了宁染后，她日日堂而皇之的出入公主府。

但凡有小厮拦住她说要先去通报时，她便搬出她救了公主两次的事来，对那人详细地说上一说。

小厮无奈，又看到公主没有怪罪，往后看到沈小姐来访便也不阻拦也不通传。

今日，沈蔓华刚跨进公主府的大门就看到宁染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她凑近后准备吓她一吓，结果就听到宁染说：“沈小姐今日又给我带了什么新鲜玩意。”

这几日，沈蔓华每日都给她带一些产自西域的小东西来给她解闷。

宁染始终没听到沈蔓华的回复，她含笑说道：“你就算什么都没带，公主府也时刻欢迎你。”

“好啊，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带了。”

沈蔓华略一沉思，“他居然让你去和亲，没见过这样薄情寡义之人。”

她仍闭着眼，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是我识人不清，都过去了。”

沈蔓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嘿嘿一笑道：“和亲之前，我定要带你去南风馆转转。”

“里面一定有你喜欢的类型，等你左拥右抱的时候，估计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宁染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好，一言为定。”

她在沈小姐的身上看到她曾经的影子，以前的她也是这种活泼跳脱的性子。

经历这些荒唐事后，她就像被困在牢笼中无法挣脱，每日郁郁寡欢，一遍遍在回忆中找寻他们相爱过的痕迹。

如今该了断的也都已了断，再计较这些是非，是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沈小姐走了没多久，府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公主府中，小芸看着朝公主走来的翩翩少年，他一身蓝色窄袖劲装，步伐矫健，英气十足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神采奕奕。

是林圣远！

小芸开心地对宁染说道：“公主，林少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