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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昀闻着院子里浓浓的药味，点点头，把伞塞到他手里，“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等你好了我再来请你去游湖。”
“你的伤也赶紧让大夫看看。”谢期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昏，说完，他忍着喉咙里的血腥味，慢吞吞走进院子，砰的一下把门关上，跪在地上呕出一口血，听着渐渐模糊的脚步，他才哑着声音喊，“吴言……”
吴言飞奔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公子！”
谢期南抓住他的手臂，“扶我回去躺着，不要声张。”
他意识渐渐不清醒了，又看到了前世姜昀消失十二年之后，他们的初次见面，她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脸上手上全是黒污的伤口，唯有那一双眼睛还干净明亮。
谢期南咬了下舌尖，清晰的疼痛钻进脑袋里，嘴里冒出的血让他清醒了点，眼前又是方才姜昀在养心殿外给他道谢的模样。
还是那个沉稳如松柏的人，但他知道，她隐藏的内心狂放不羁，自由烂漫。
对，他回来了，姜昀没有出事，他们还约好了游湖……
*
姜昀回到侯府时发现一片死气沉沉，心下微沉，走近慈松堂就听到了姜静悲戚的哭声，一路走过来，却没有听到其他人安慰的声音，未免有些奇怪。
主位上太夫人一脸凝重，旁边的老夫人和霍二婶怄气似的别开脸，二婶所出的姜兰红着眼睛坐在一旁。
“姑姑，我已经差人在京中置办了一处宅子，并拨了银子一万两过去，自今日起，你便搬离侯府吧。”姜昀行过礼后便端着茶开始安排。
她不敢相信姜兰，对于两方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现在还有一点点的旧情，赶紧拿着好处离开。
姜静闻言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侯爷，你看在今日姑姑帮了你的份上，饶了心月吧！她怀着孩子呢，她命都要没了！”
“她命都要没了？”姜兰性子一向泼辣，当即就站起来骂，“姑姑！你可是亲眼看到官兵冲进来，说哥哥通敌叛国，如果不是谢侍郎差人前来，现在我们全都没有命了，呵，不对，怎么会呢，你们母女二人还有！她可是怀了恭王的孩子。是大功臣！”
姜家家教一向敬重长辈，现在姜静被指着鼻子骂，字字带刺地扎着人脸，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姜昀失望地垂眸，“程夫人，这些年来，我们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应该有个数，今日公堂之上，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拎得清的，没想到你……”
太夫人还在这里，她更难听的话也不能说，到底还要顾及太夫人的心情。
姜静慌张地跪着上前两步，“侯爷！今日我的的确确帮了你，如果没有我……”
“我呸！”姜兰气得脸色通红，手腕上金钏撞得叮当响，“好不要脸的话！你怎么不说没有你女儿做的好事，就没有昨日之祸呢？臊死个人！”
姜昀抬手止住姜兰的话，“老二，这话不该你说。去后院休息吧。”
姜兰抬手抹了下眼泪，走之前还骂了句，“呸！狼心狗肺！”
姜昀放下凉了的茶，“姑姑，姜家上下待你母女二人，并无半点亏欠和阴私，尤其是老二，那一次程小姐出门没有她在一旁，有人敢说半句不是，老二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了，你说她们该嫁人了，我让你选，有我在一日，你们就不会被欺负，结果呢？”
姜静抽抽噎噎的摇头。
姜昀嗤笑，起身把姜静扶起来，“姑姑，我看在你今日帮我的份上，我没有计较，但你要知道，今天姜家任何一个人来都是一样的，我已经看在血脉亲情上，宽恕了。”
“母亲！”姜静推开姜昀，扑到太夫人的膝上，“母亲，你真的忍心吗？那是你的亲外孙！她还怀着你的重孙呐！”
“我们侯爷是娶不到夫人，姜兰是嫁不出去了吗？重孙缺这一个腌臜玩意儿？！”一直没说话的霍二婶夹枪带棒地骂。
她就怕太夫人一下子昏了头真把人留下，叫姜昀怎么做人？又叫旁人怎么看姜家，以后姜兰要怎么选婿？“二嫂！我与你并无什么仇怨，你何苦要置我女儿于死地？”姜静回头，眼睛都哭肿了。
姜昀拔出刀扔在地上，声音拔高了几个度，前世今生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达到顶峰，“那我呢？我昨夜被人追杀，九死一生，就靠着这一把短刀撑过去的，现在身上都还有伤口未曾合拢，不过是玄色衣衫瞧不出血痕。可要我脱给姑母看？”
她回来之后，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的伤。
姜静嘴唇嗫喏，不敢跟姜昀叫板，只向着太夫人哭。
老夫人强硬地走上前，“程夫人，我一直没有说话，是怕你说我心疼儿子，要赶你出去，但是你现在拿着个野种的命来逼我们，这长宁侯府，你绝对不可能待下去！我虽然是媳妇，但你也只是出嫁女。”
姜静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太夫人，慌了神，“母亲，母亲你说句话啊！”
太夫人抬手摸着姜静的头发，哽塞不已，“我十六岁嫁入侯府，到今天，已经有五十年了，我说的话，还作数。”
姜静闻言一喜。
老夫人和霍二婶都惊呼一声，“母亲！”
姜昀面如寒霜。
“从今以后，姜家族谱再无姜静此人，中馈大事也再不必过问于我，交给姜兰吧。我累了，程夫人，好自为之，不要让侯爷一片好心喂了狗。”
两妯娌和姜昀都松了一口气。
“不——母亲！母亲！我是静静啊！月月是你最疼爱的外孙女啊！”姜静疯了似的抱住太夫人的双腿尖叫。
姜昀捡起刀，伸手去拽姜静，“程夫人，你再不起来，就别怪我叫人轰你出去了。现在走，体体面面的，还有宅子和银钱。”
“母亲啊！”姜静头上的珠钗碰着椅子扶手响，“母亲——”
“来人，收回宅子和银钱，把程夫人轰出去，让二小姐把她们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并扔出去。”姜昀掐着她的后脖子把人拎起来，姜静手脚并用，打在姜昀身上，低头一看，竟然满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