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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他当然知道自己不配。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唯有这样才能不泄露他在发抖。

他不再开口，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走。

最后，沈祁言还是先离开了，他去了更严重的小乐的病房。

病床上，小乐小小的身子躺在上面，那双平时最灵动的眼睛再也不会扑闪扑闪的看向他，也再也不会用那最软糯的声音，胆怯又期待的喊他爸爸。

想起小乐坠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沈祁言眼眶都红了。

曾经那么喜欢爸爸的人，究竟要有多绝望，才能说出“我再也不需要爸爸了”这样的话。

他一步一步走走病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小乐小小的冰冷的手。

两只手碰触到的那一瞬间，他的眼泪立刻就从眼角流了下来。

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沈祁言已经记不清了。

他年少失怙，肩上扛着整个沈氏的责任，压力最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扛过来，从没有流过一滴泪。

可是此刻，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血亲，他的眼泪却好像止不住了一般。

向来高大的男人弯着腰，一只手牵着小乐的小手，一只手崩溃的捂着脸。

许久后，他埋着头痛苦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小乐，是爸爸对不起你。”

……

沈祁言连续一周都在公司和医院两头跑，沈氏是他一个人的担子，他不能丢下。

所以他只能挤出一切空余时间来医院看程以岁和小乐，他几乎每天连两个小时后的休息时间都没有，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虽然给程以岁和小乐请了全国最专业的医生，但他们两还是没醒。

简父简母也会过来看她和小乐，他们后来大概真的去查了输血登记表，真的在上面看到了程以岁的签字。

两个人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他们从小就更偏爱简媛，因为简媛嘴甜会讨人喜欢，而程以岁总是木讷的。

他们把大部分的爱都给予了简媛，却没想到，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冒死救她们的人却是程以岁！

第15章

也许是对程以岁的愧疚，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他们总是常常来看程以岁。

凌风并不在意他们来不来，对待他们像陌生人一样，宁可自己亲自照顾程以岁和小乐，也不让他们照顾。

至于天天过来的沈祁言，就更没有好言相对。

等到第八天，沈祁言刚在公司为一个重要项目熬了一整个通宵，一刻也没有休息，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他听这几天一直安安静静的病房，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祁言开门的手一顿，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缓缓开门，果然看见一只躺在床上昏迷的人竟然真的已经醒了！

程以岁半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极其苍白，那双温柔眼底盛满泪水，正激动地跟凌风说着什么。

可是，当她一转眸看见站在门口的沈祁言后，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忽然一脸，眼底升起浓浓的恨意。

沈祁言本就刚忙完一个通宵，浑身疲惫，他刚迈出一步想走进去，可是下一秒，程以岁便直接抄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朝他身上狠狠砸过来。

“嘭！”

水杯刚好从他脸旁边擦过，水珠都滴在了沈祁言脸上，然后砸在了墙上，碎裂在地上。

沈祁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杯砸的愣在原地，接着就听见程以岁朝自己愤怒的大喊。

“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一看见他，她的情绪就彻底激动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凌风连忙走到她身旁弯腰帮她顺气。

沈祁言看着这副画面，心狠狠的一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看见她醒来后高兴的心情僵住，沈祁言自嘲的想，是啊，她怎么可能想看见自己？

过了几秒，他才哑声开口：“好，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颓然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程以岁看他的背影一眼都不愿意，凌风生怕她刚醒来又因为情绪激动昏过去，一句一句安抚着。

程以岁眼眶含泪：“小乐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凌风最怕她问这个，医生说过，小乐的情况比她严重多了，甚至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但此刻，凌风当然不敢对她说实话，只能道：“小乐本来就是小孩子，身体更差一些，比你慢醒也是正常的，别担心。”

听凌风这么说，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虽然醒了，但医生说了你现在身子还是很虚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其他的都别想了。”

程以岁虚弱的点头，可她怎么可能不想？

小乐在天台上决绝跳下去的样子，像噩梦一样在她眼前环绕。

她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了。

让一个四岁的孩子，亲耳听到他的爸爸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别的孩子，那是多么残忍的事。

程以岁忍不住眼眶一热

都怪她，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小乐，怪她相信了简媛的话，居然真的想把小乐留给他们！

第16章

凌风并不能在病房逗留太久，他毕竟还有自己的病人要看，确定程以岁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之后，便离开了。

出门之后，才看见沈祁言还守在外面。

他背影寂寥，凌风对他却没有半分可怜，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还是走过去，对着沈祁言淡淡开口：“她现在刚简醒，整个人还正脆弱，你最好别去刺激她。”

沈祁言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随后转身看向凌风，眼神中有几分防备。

“你喜欢程以岁是吗？”

他直接问，之前就从简媛口中听到过，这次程以岁和小乐出事，凌风更是跟他一起每天都守着程以岁。

他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如今，小乐昏迷，程以岁醒来后这么排斥自己，即便他有心想要赎罪，想要补偿他们母子，有这个凌风横在前面，只怕会更难。

凌风愣了愣，倒是没有否认：“没错，我跟小岁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她。”

别的男人当自己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喜欢自己的妻子，可沈祁言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没有生气的立场。

不要说在此之前，程以岁早就跟他提出了离婚。

就凭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只怕她这辈子就算接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再接受自己。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在心里，但沈祁言并不愿意在凌风面前示弱，他冷冷道：“我和程以岁还没领离婚证，我们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听他说着话，凌风不屑的笑了：“夫妻？一个好丈夫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坠楼吗？”

沈祁言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

凌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而沈祁言站在原地，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在病房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却一步都不敢再踏进去。

直到夜深，病房里的灯熄了。

他终于打开病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程以岁已经睡了，她的睡颜很安静，只是那双秀气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