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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不敌手下的人所剩无几，一柄长刀就要落在他头顶上时，唐姝予及时持剑一挑，挡开了利刃。

“往殿里退！”

她沉着命令着，侍卫长和杜慈架着萧玄珀退进长乐宫。

这些羽林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是仗着人数多，倒下一批又迅速补上来。

唐姝予从容应对，左手又顺势夺过一把剑，双管齐下，长剑飞舞，敌人的血不停喷溅着，于红衣上开出朵朵曼殊沙华般惊心动魄的印记。

门边的尸体堆得层层叠叠，她只身一人，却未让任何一个羽林卫踏入大殿半步。

雪白的脸颊染上了点点血迹，她连擦也懒得擦，提剑又刺穿了一人的胸膛。

忽闻殿内有轻微的响动，她略一回头，发现萧玄珀突然醒转了过来。

就这一瞬间的怔愣，她余光已经捕捉到侧方有银光晃眼，正要闪避，却见萧玄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朝她扑了过来，护着她猛地转了身。

那柄剑，径直插进了萧玄珀的心脏。

刹那间，仿佛连倾泻而坠的雪花都都凝滞静默了。

唐姝予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此刻汹涌倒流，直冲脑海。

她低哑嘶吼一声，奋力挥剑一斩，那羽林卫的首级飞落出去，滚落在钟晋脚边。

底下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陛下！！！”

太后捂着嘴，吓得魂都快没了，惊惧地接连倒退几步，她手下的人竟然杀了她的亲生儿子！

唐姝予一手揽着少年，声音抖得可怕。

“你不要了命了吗？！挡什么？！”

萧玄珀枕在她肩头，黑发在红衣上徐徐散落。

“你......服了软筋散......没力气......”

“笨蛋！”

唐姝予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像是想证明什么，抬手便将剑刃反手刺入一名羽林卫的咽喉。

“看见了吗？我不用你保护！”

萧玄珀咧开嘴笑了笑，汩汩鲜血从口中止不住地淌出来，滴坠在她的衣衫上。

他伏在她耳边低诉着，“反正......我也中了毒快死了......能为你......最后做点事......”

唐姝予骤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染血的脸颊蹭着他的发顶，用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声音哽咽着。

“那毒......根本不会致命。”

萧玄珀呆滞了一瞬，随后，嘴角的弧度勾得越发上扬。

“原来你......没想杀我......”

“笨蛋......”

他很想握住她的手，却发觉好像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是啊......我总是......这么笨。”

“刚刚好像......听见了些.......原来你抽的......不是普通烟叶......”

“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滚烫的泪沿着她的脖颈融进衣领，只剩下消散于虚无的一句抱歉。

“对不起......”

“姐姐......”

对不起......

唐姝予泪如雨下，嘶哑着唤他：“小九......”

一朵雪花寂然落在他的羽睫上，少年倚在她肩头，停止了呼吸。

第221章狼烟起

此时此刻，万事万物似乎都静止了，所有人怔愣望着长乐宫大殿的方向，连刀剑声都随着凝滞的风雪喑哑。

唐姝予闭上眼，整个人犹如被顷刻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心口麻木窒息的疼痛。

泪水在脸上纵横成纠缠交织的网，就像碎裂的冰面，爬满难以维持的崩溃细纹。

直到这一刻，她也从没想过要他的性命。

这一场宫变，她只想要拿回自己的权柄，剪除太后和朝中一众乱党。

而萧玄珀，她会给他一条后路，不论是留在身边，或是去一块山清水秀的封地，只要他想，她都会答应。

可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该强行扶他上这个位置。

如果他一直做他的闲散王爷，天真无忧，到现在，不会是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他可以在弘文书院里插科打诨，可以在红尘岁月中寄情山水。

但是绝不会，死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血腥厮杀中，甚至连十七岁的生辰都还没有过。

唐姝予轻轻将他靠在门边，指尖碰了碰他血色尽退毫无生气的脸颊。

另一只手绕到背后，稍一用力，那柄剑便从萧玄珀身上被拔了出来。

唐姝予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冷眼望着周遭还在负隅顽抗的叛党。

“快点......结束吧。”

赤红身影如鬼魅一般飞掠出去，剑光过境，围在四周的羽林卫肢体破碎，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就成了瘫倒在地的模糊血肉。

刹那间，从长乐宫门伊始，直至整座广场，宛如修罗地狱，血染苍茫。

她如同失去知觉的断线木偶，麻木地在挥舞着剑刃，残肢断臂沿着脚下堆积蔓延。

一路杀至钟晋面前，唐姝予提着手中剑，浑身浸染着灼热的血，犹如阿鼻地狱索命的无常。

生命最后，在他惊惧放大的瞳孔中，是她没有丝毫犹豫斩下的银光，随即，一颗头颅滚落在了血河中。

唐姝予面无表情跨过他的尸体，连眉眼都没有抬一下。

她甚至连一句缴械投降都懒得启唇，只是将这些乱臣贼子当作尘埃蝼蚁，杀得片甲不留。

直至最后，她已双目血红，身上的红衣不知被多少血污洗礼，于千里风雪中猎猎飞舞，于满地尸骸中岿然而立。

残雪卷刃，唐姝予一剑刺穿那人的咽喉，随后，僵直地抬眸，望向还在狼狈逃窜的太后一行。

而拥立于唐姝予身后的，是整个辰国忠于她的肱骨栋梁。

杜文州和秦朔周身淬血，牢牢跟紧她的背影。

他皱了皱眉，终于觉出些不对劲来，公主这副模样，似是已经杀红了眼，杀疯了神。

看着她一步步朝太后逼近，杜文州想要出声阻拦却又不敢。

他心底里，并不想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背上屠戮皇室的污名，尽管太后一党罪大恶极，但完全可以捉拿下狱，交由大理寺去办。

他既是她的刀，便不想她的手沾了脏血，将来被人诟病。

“公主......”

思及此，他急急出声，唐姝予却像是根本没听见，脚下的步伐一刻也未停。

他略显焦急地和秦朔对视一眼，知晓对方亦是作此考量。

两人齐齐上前半步想要拦下公主，却忽见远方半空中，有两股漆黑如墨的狼烟滚滚燃起。

唐姝予亦蹙然顿住了，眼眸一眯，难以置信地望着远处。

那是......从峒州和云州传来的方向......

自一年半前宥京动乱后，峒州首领徐清叛降渊国，辰国朝政未稳，并没有继续发兵征讨。

如今唐姝予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渊国和漠北联手，趁着辰国又一次宫变之际，发动了进攻。

握剑的手，忽然有些微微颤抖。

千算万算，也抵不过世事弄人。

想起在晟国皇宫，颜婼手中那把微型火铳的威力，足以让她在睡梦中都痛到撕心裂肺，苟延残喘半年，才用满背的血痕换一身孑然。

现在战火重燃，辰国的冷兵器又怎么和渊国硬碰硬？！再加上漠北前后夹击，这样的局面宛如晴天霹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余光触及到那股浓烟，亦状似疯癫地狂笑起来。

“唐姝予，你运气真是差啊，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却人算不如天算。”

“即便是坐了这皇位，你还能嚣张几天，到最后，不也还是阶下囚亡国奴！”

唐姝予被她一激，赤红双瞳鼓胀欲裂，她猛地提剑，遥遥指向她的咽喉。

太后躲在一众羽林卫中，一脸无所畏惧，笑得愈发狰狞。

“哈哈！哈哈哈哈！”

“有种就亲手杀了哀家！萧家皇室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哈哈！！！”

“砰！”

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穿透了被风雪和赤红覆盖的广场。

太后狰狞的表情骤然凝固在脸上，瞳孔却已然溃散无光。

众人看清了她额间突兀骇人的血洞，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唐姝予双目大睁，定定看着那枚弹孔，蓦然回首，朝着射击的方向直直望过去。

覆着玄铁面具的高大男人，神情倨傲地骑在黑色骏马之上，一身玄色龙纹披风猎猎作响，手中的黑色长杆火枪还在冒着白烟。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身着玄甲的将士，个个冷然肃杀，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让本就血腥的空气愈加窒息。

有不明就里的年轻官员低低惊呼一声。

“这......这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长公主的人马。”

唐姝予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同他相见。

她知道宋梁很有可能会和他传信，也猜想到失踪的薛翎或许会去寻他求助。

但她从没有想过他会来，她的计划里没有奢望过他的帮助。

那卷退婚书，是扎她心中的刺，轻易不能触碰。

可他现在就出现在那里，替她一枪解决了那个棘手的麻烦。

而这阵仗，或许不仅仅是来相助她宫变，而是......

唐姝予静静伫立着，看着他骑着马，迎着风雪，朝自己一点点走近。

随后停在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第222章故人归

男人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