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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乌黑的睫毛，可也掩不住他眼底的悲伤和痛苦。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又是一阵会淹死人的沉默。

厉衍琛四肢僵硬，感觉动弹不得，最后他声音低哑地开口：“回去休息吧。”

韩初蕴见他脸色惨白，看起来疲惫万分，可还是没有关心一句。

“你也好好休息。”

她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时，看见厉衍琛仍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一夜，注定有人不能安眠。

翌日，韩初蕴没再见到厉衍琛。

而不仅是第二天，接下来的一唐，他都没在剧组里出现。

在监视器后看着演员们拍戏的时候，韩初蕴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拿错吴茜的咖啡。

吴茜按住她的手，有些担忧地问：“柠柠，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

韩初蕴回过神，强扯出抹笑：“没睡好，没事。”

但吴茜却不信，觉得她这一唐是在剧组累到了，说什么也要让她回家休息两天。

回到家，韩初蕴想着等沈寻和沈骆回来后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大概七点的时候，她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便走过去开门。

沈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厉衍琛那身体是不是要废了，我看他……柠柠姐？！”

韩初蕴皱起眉：“厉衍琛？他怎么了？”

沈骆的眼神开始闪避：“没，没怎么啊……”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有问题，韩初蕴将门打开，走出来盯着他问。

“沈骆，说实话。”

第六十一章

话落，沈寻却走上前挡住沈骆，解释：“只是刚才偶遇到，见他好像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小骆才说了两句。”

韩初蕴眉心不解，但想起酒店那晚见厉衍琛的最后一面。

他消瘦很多，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是脆弱病态的，连骨头似乎都散发着疲惫。

又想起第二天在酒店大厅听服务员说什么“晕倒了，救护车来接的”、“别落下东西，行李收拾好送过去”之类的话。

现在联系起来，难道就是厉衍琛晕倒被送到了医院？

没来得及再细想，沈骆已经拉着韩初蕴的手臂往屋里走：“柠柠姐，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韩初蕴有些心不在焉：“休息两天，之后还是要去剧组的。”

吴茜让她回来歇两天还是有效的，至少在沈骆的吵闹声中，她觉得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晚上还是沈寻做的饭。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韩初蕴却突然问：“沈寻，你会做虾仁滑蛋吗？”

沈寻怔了怔：“你喜欢吃？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学。”

韩初蕴顿了下，摇头：“不用，我就是问问。”

她就是忽然想起来，好多年前有一次，她学做虾仁滑蛋，做了好几次都失败，厉衍琛笑着把她推出厨房，自己在里面鼓捣起来。

半小时后，他端出一盘黑焦，有些无奈的笑：“我也不会。”

吃完晚饭，沈骆去洗碗，韩初蕴站在阳台上，迎面是夏天晚上清爽的风。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沈寻。

“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初蕴犹豫了几秒，犹豫着要不要把厉衍琛说的话跟他说。

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没想到跟剧组这么累，再适应几天就好了。”

沈寻一下就看出来她在撒谎，毕竟他是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观察人们的行为举止来判断。

但感觉到她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沈寻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别让自己太累了，对身体不好。”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软，但他没有停留太久。

因为他感觉到了掌心下，韩初蕴身体有些僵。

静默两秒，韩初蕴很轻地点头：“恩，我知道。”

休息了几天，回到剧组，韩初蕴正好赶上一个演员的杀青宴。

不知不觉她就喝的有点多。

韩初蕴独自往酒店走，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路边的树蹲了下去。

肩膀上突然覆上一片温暖，她缩了下脖子转头看去，只见厉衍琛站在她身后。

“外面蚊子多，咬了你，包很久都不会消，回房间吧。”

韩初蕴脑子不太清醒，没说话，任由厉衍琛把自己扶起来，然后并肩往酒店里走。

她怔怔地侧头看他，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憔悴。

失算了，他竟没有拿着住院单来卖惨。

回到房间的时候，韩初蕴的头越来越晕，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厉衍琛去给她倒水时，她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兜里掉了出来。

韩初蕴摸索着把那东西拿起来放在眼前，是个小本。

上面三个大字不能再清晰了——结婚证。

第六十二章

韩初蕴狠狠一怔。

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要打开，可手指像不听控制一样，还是翻开了。

红底的照片上，二十岁的韩初蕴和二十二岁的厉衍琛各自穿着白衬衫，肩膀依偎在一起，笑容青涩又纯洁。

这是他们的结婚证。

它看起来还很崭新，是被保护的很好的结果，但它的边缘也有明显的磨损，像是被人拿在手里常常摩挲。

韩初蕴心跳的很快，还有点凉。

她不敢去想，厉衍琛是随时随地都把这张照片带在身上，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韩初蕴的神志在此期间一点点变得清醒，又变得糊涂，她以为过去很久，但其实也就两分钟不到。

等她把结婚证放回外套时，厉衍琛正好从厨房出来，端着一杯水和一个玻璃碗，里面是切好的梨子和桃子。

“先喝点水，再吃点水果。”

厉衍琛走过来单膝跪在床前，韩初蕴的瞳仁跟着他的动作转。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点水，他又叉了块梨子送到她嘴边。

韩初蕴不张嘴，厉衍琛就换了桃子，但她还是不动。

他看了她一会儿：“想吃点别的？”

她不说话，抬手揉眼睛，但没揉两下手就被厉衍琛拉开了。

韩初蕴用力眨眨眼睛，呢喃了一句：“痒。”

厉衍琛就伸手盖在她左眼上，指腹很轻很慢地在上面揉。

揉了会儿，他放下手问：“好点了吗？”

韩初蕴摇摇头，心突然一动：“想吃桃子。”

她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桃子，厉衍琛还记得。

桃子肉在口中迸发出甜蜜的汁水，韩初蕴口齿含糊问：“你来干什么？”

厉衍琛盯着她的眼睛：“来看看你。”

“三天前刚见过。”韩初蕴别开眼。

“不够。”厉衍琛咽了下喉咙，小心翼翼去抓她的手，见她没有缩回去的意思，他才下定决心握住，“想天天看见你。”

韩初蕴实在是喝太多了，反应跟不上，她迷糊地看着他，醉醺醺地笑了下。

“你知道什么叫做知足常乐吗？”

厉衍琛微微愣了下。

他好像被她身上的酒气给灌醉了，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失去韩初蕴了，随便什么身份，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行。

厉衍琛拉起韩初蕴的手，让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侧脸上，轻轻蹭了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带着点说不出的希冀：“那你也得给我点甜头，我才能知足。”

韩初蕴转过头，手指轻轻一动，滑过了厉衍琛的下颌。

她仔细端详了很久，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七年。”厉衍琛脱口而出。

“这么久了啊……”韩初蕴尾音不自觉拉长，说不出的缱绻。

厉衍琛怔了几秒，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升腾上来，压不住。

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餍足，韩初蕴只要给他一点好，他就想要更多。

想要接触，想要拥抱，想要……她重新爱他。

很安静，韩初蕴没有回避厉衍琛的视线，只是双眼还很朦胧。

他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倏地一颤。

喉结滚动了下，厉衍琛情不自禁地抚上韩初蕴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

他将她靠向自己，而后低头吻去……

第六十三章

厉衍琛的唇就要贴上韩初蕴的嘴角，手机却猝然响起。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韩初蕴挣开他的手，去拿兜里的手机。

厉衍琛看了眼来电人——沈寻。

短短两个字，一瞬间浇灭了他所有企望，不留情地砸破了所有幻想。

苦味猛地从他的舌根往上泛，厉衍琛咬了下舌尖，觉得自己才是拿了醉了又醒的人，并且醉的时间那么短促，仅仅两分钟，都不够他好好珍藏用来做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