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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
除去给村民的手工费,剩余八十余两。
五百两指日可待。
只是这邻县田地有限,一年三季,粪饼的需求总是会减少,我把目光放向了更远的地方。
夫人曾给我讲过,南边富饶多产粮。产粮多意味着对粪饼的需求大。
于是我推着少爷一同前往运河边,准备相看一条船运粪饼。
恰逢圣上出行南下,我们便站在了街边看热闹。
圣上出行阵仗自是极大,大驾车辂三十六乘,随行队伍庞大。
传闻当今圣上本是最不被看好的皇子,用了些手段才得以登基。
也有人说他整日只知享乐,不勤于政务,不管民间怨声载道。
车辇越来越近。
一阵风吹拂起纱帘,纱帘落下前的一瞬,我看到我日思夜想的夫人,穿着华丽的金丝纱裙坐在圣上身边。
头戴鎏金银花步摇的夫人褪去仙人之姿,多了几分尘世的艳丽。
短短一瞬,足以看清她木然的脸,如死水一潭的眼神。
我紧紧捂住了嘴,生怕惊呼出声。
少爷显然也看到了,他眼中寒意迸发,抓着扶边的手用力到发白,只听「啪」的一声,板车的扶边硬生生被他掰下一块木头。
待队伍渐渐消失在街角。
我喃喃开口道:「少爷,五百两怕是没用了……」
16
本以为被关在死牢中的夫人,竟被困在了这皇帝老儿的后宫。
堂堂帝王,竟然强占臣子之妻。
想来傅大人这贪墨之罪也是这皇帝老儿的手笔了。
夫人最是向往鸟儿鱼儿一般的自由自在,如今被当成金丝雀一般被困在那,约莫比杀了她更叫她难受。
回家一路,我们各自沉默着。
进屋后,我问道:「傅大人该怎么办?」
烛光下,少爷半边脸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二人情比金坚,我姐性子烈,至今没自刎想来便是为了保他,你不必再往监牢送银子,只要她在后宫一日,他便会安然无恙。」
我脑中一片混沌。
本以为每日拼了命赚银子,总有一天可以把夫人赎回。
可现在,夫人被困于那高高的宫墙内,我既无权也无势,还能做什么?
忽而感到头上一沉。
只见少爷坐到了我身边,用手轻抚我的头。
我抬眸看向他,他又不自在地收回了手。
「饿了吧,我煮面给你吃。」他温声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而后一瘸一拐走向灶间。
自入傅府以来,我从未见过他下厨,一时之间,心绪竟被他牵着走,下意识跟了过去。
少爷身姿挺拔,双手随意搭放在灶边,手背上既沾了木屑又沾了黏糊糊的面粉,垂眸盯着锅中,看上去淡定又从容。
只是我瞥了眼那口锅,锅中盛满了水,水上漂浮着白撒撒的面粉。
他不会以为面会自己在锅中和好自己吧?
我轻叹一声,「还是我来吧。」
少爷回过头,灶台下火苗摇曳,映出他眼中的一丝尴尬。
我拨开他,将锅中水倒了,重新舀了两瓢水放入锅中,又在台面上和起面来。
虽然如今也赚得了些银子,可没把心思放在这吃食上,导致家中连点肉沫星子也没有,想了想,只能去隔壁薅两把青菜。
下好面,我一转身就碰到了一堵肉墙,转身太过迅猛,额头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生得高大,甚至没站直身体。
又是那股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我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想,我自己身上不会有臭味吧?
整日与那夜香为伴,说不定已经腌渍入味了,只是鼻子习惯了闻不出。
我思索着体味的问题,一时没注意,他竟然也没挪开,就这么堵在我身前。
待我反应过来要伸手推开他时,他「啊」了一声,随后整个人瘫在了我身上。
我一时手忙脚乱接住他。
不会是旧伤又复发了吧?
他双手环着我,头搁在我肩上,热热的鼻息喷在我颈间,委屈巴巴地在我耳边说:「我的腿好疼,忽然没力了。」
「不是都快好了?怎么又复发了?」
我焦急地就要扛起他进屋。
他紧了紧双臂,头埋进我颈间。
「好疼,别动,抽筋了让我缓一缓。」
声音闷闷的,像是忍疼忍得受不了了。
我只好乖乖站着,等他缓过这一股疼劲。
这一缓就缓了快半刻钟,他人又沉,整个身子压着我,把我腿都快麻了。
锅中煮面的水扑了出来。
我别扭地偏过头看了一眼锅,「你还疼吗?我得把面捞出来。」
说完我转回头,顿时眼前一黑,唇上若有似无温软的触感一闪而过。
接着他松开了我,缓缓站直身体,眼眶微红。
我诧异,竟是这般疼吗?
我们坐在院子中,就着月色,嗦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
第二日,天微亮,我醒来,少爷人已不在床上,唯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不必再纠缠于此事,他们二人我自会救。」
「多谢照顾,若有来日,定报救命之恩。」
17
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谢小宝。
没了这五百两的奔头,我好像失去了方向。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整个流民村该改名叫夜香村才是,几乎所有村民都在跟我一起倒腾夜香。
我每日还是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夜深才回屋中休息。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少了点什么。
谢小宝看过的书、用过的毛笔还放在桌上,说来有意思,这毛笔是村中一位婶娘用猪毛给他做的。
床边还放着许多小玩意儿,有张寡妇送的香囊,阿元送的荷包,还有几片干枯的叶子是王伯的小女儿送的,这小家伙爹娘都还不会叫就会抱着谢小宝的腿叫哥哥。
床边还靠着一把锄头,是村中稀罕张寡妇的叔伯送来的。
许是张寡妇来得勤了些,几位叔伯得知后气势汹汹地来探望少爷,说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骂他小白脸。
临走前留下锄头,说要和他在田间一较高下。
那时少爷的脸臭得不行,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我以为他没放在心上。
哪知隔天我却瞄到他躲在后院悄悄练犁地的动作,只可惜了没能亲眼看到他下地犁田,一定很滑稽。
我脑子整日浑浑噩噩,身子却好像习惯了不停地劳作,不停地赚银子。
没几日,我病倒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拿上个小包袱就坐上回老家的牛车。
说来好笑,斗了大半辈子的我娘和大夫人,竟因为我爹新纳的年轻小妾统一阵线了。
不过,她们这次的火头对准的不是新来的妾室,而是我那薄情的爹。
我算是明白了,这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贼心不死。
阿娘胖了些,虽在大夫人面前还是有些唯唯诺诺,可她们俩竟能相安无事坐在一张圆桌上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