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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他便自己驾车，打算先回许丝柔那里去看看她，再去上班。

车过安福街的茂源大楼，谭景昀踩了一脚刹车。

方玉珊现下住在这里，他想起自己还有些事要同她说清楚，于是锁了车，要穿过马路上楼去。

正走到马路中央，一辆黑色轿车伴着引擎的轰鸣声呼啸而来。

“年轻人，快跑！”路边一个馄饨摊子上的老人猛然冲他一声大喝。

谭景昀忙抽身退了两步，可人如何跑得过车？黑车方向一转，再度朝着他撞过来。

“吱——”

刺耳的刹车声震得他耳膜一痛，紧接着，谭景昀身上被人猛推了一把，随之听见砰然一声，一个人被撞飞出去几米远。

警哨响了。

黑车立即扬长而去。

和袭击许丝柔的那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小伙子，快来看看这个人！”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唤回谭景昀的思绪。

谭景昀又望了一眼那远去的车子，才收回神来，跑去查看那伤者。

地上，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她乌黑的头发散开，凌乱地铺在地上，雪白的裙子被鲜血浸透了，暗红的血渍顺着她的衣裳爬上来，慢慢地到了她的胸口。

“小姐，你没事吧？”谭景昀将遮挡着伤者脸颊的秀发拨开，粘稠的血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红痕。待看清这女子的面庞，谭景昀忍不住讶了一声，“玉珊？”

方玉珊已近昏迷，但听见谭景昀的声音，还是勉力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浑浊迷离，只看一眼，又轻轻合上了，像是耗尽了力气似的，最后扯出一个笑，用微弱的声音抵着他的耳边道：“昱之，你没事……真好……”

说完，呼出一口气，再无声息。

医院里的灯光雪白，将谭景昀手上的鲜血映得蓝幽幽的。

“剪子、止血钳、纱布！”

医生一声声急促的指令让人的心都揪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门口的灯才熄了。

庄逊医生走出来。

他的白大褂上斑斑点点染着鲜血，一块块都写满了刚刚那场手术的惊心动魄。

谭景昀主动迎上前去：“怎么样？”

“腿保住了，但是要恢复如常，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谭景昀听他这样说，默默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方玉珊今天扑出来也是为了救他。若是听说她为此截肢或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又于心何忍？

“病人已经醒了，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

得到了庄逊的允许，谭景昀随即掀帘而入。

病房里没有别人，只有氧气瓶吁吁地输送着氧气。方玉珊躺在病床上，麻药的药效还没完全退去，她并不觉得很疼，不过有一点昏昏欲睡。

看见谭景昀进来，她便挣扎着要坐起来：“昱之。”

谭景昀抬了抬手，示意她躺好。自己走到她身边去坐下，主动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关切道：“别担心，庄医生说你的腿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他话音才落，方玉珊的眼圈已经红了：“别骗我了，刚才你们在门口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的腿……怕是以后行走都困难了吧？更别提像从前那样跳舞了吧。”

她自幼学习芭蕾舞，曾经在留学生的圈子里颇有些名气。

“算了。”一滴泪从她眼角坠落，隐没到白色的枕套里，“从前为着我的缘故，害你和许小姐闹出退婚之事，始终是我有愧于你们。这次救了你，就当是我还你们的情了。昱之，我们两讫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我是死是活，是否残疾，都和你无关了。”

第70章 怀疑

窗外，朝阳渐渐升起。

朝晖映在方玉珊苍白的脸上，使她柔美的线条更添了几分脆弱。她别过了头，再不看他。

谭景昀又坐了片刻，终究是出了声：“一码归一码，那些流言蜚语是要想办法平息下去。但你救了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想欠你什么，不如趁现在，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吧。”

“你！”方玉珊绝望地一闭眼，一股眼泪又涌出来，“你非要这样吗？”

谭景昀不语，就是默认了。

“任何要求都可以吗？”她一声冷笑。

“只要我能做到。”

“那我要你爱我、娶我。”她转过头来，赤裸裸地盯着他。

“方小姐。”谭景昀的语气放得重了些。

方玉珊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哽咽了两下：“你瞧，明明是你给我希望的，但每次却又狠心让我失望。既如此，何必说那样夸大的话呢？”

谭景昀叹了口气，只道：“换一个吧。”

“那我要你照顾我……”

谭景昀已没几分耐心了，听到这里，索性起了身。忽而，袖子上被拉扯住了，只觉得沉了一沉。

“不是一直，只到我伤愈，成不成？”她婆娑的泪眼凝望着他。

谭景昀瞧了瞧她的腿，一丝血色透过纱布洇出来。

“多久？”他问。

“三个月，你只陪我三个月，我就再不多纠缠你。”

目及她坚定的神情，谭景昀退让了：“我不会照顾人。而且我很忙，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去探望你。”他低头，将自己的衣袖抽出，“但三个月之内，住房、医生、仆人和你的一切开支，我都可以满足。”

方玉珊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谭景昀回到许丝柔院中时，她刚起床，正从屋里探出头将窗屉支起来。

看见他站在门口，微笑着招呼了一声：“昱之哥，你回来了？”

他奔波了一夜，凌晨时又经历了那么一档子事，整个人都觉得疲惫极了，此时一听见许丝柔的声音，仿佛瞬间就松快了不少。

于是轻轻走到她窗前去，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看彼此都看得异常分明。

许丝柔还穿着睡衣，那是一套蜜合色的衫裙，暖洋洋的颜色衬得她久病中的气色都好了几分，脸颊处依稀有些红润。

大约是刚睡醒，眼中尚有几分迷蒙，比平日更添几点柔情。

谭景昀深深望去，就觉得心都像是陷进她的那双横波目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把手伸过去，搭在她的手背上，叹了声：“手这样凉，快回去披一件衣服。”

“你先进屋来吧。”许丝柔应了一声。垂眸的瞬间不禁惊讶出声，“昱之哥，手受伤了吗？”

谭景昀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上沾染的血渍还没褪尽。

“没有。”他安慰道，“血不是我的。”

“你……你这趟出去，遇见什么事了？”门一开，顾不得迎头扑进怀里的一阵寒气，许丝柔迎着他上前两步，“身上怎么会有血？”

她急得眼圈发红，谭景昀却显得十分镇定自若。他就着玉梳端来的热水洗净了手，一面擦手一面道：“从警署回来的路上，遇到一辆车，险些撞了我。”

“什么！”许丝柔刚刚坐下，听得这一句，遽然起身。

“虽然没有得手，但也不多做纠缠，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按着她发凉的手，示意她坐下，“我怀疑和伤害你的人是同一拨，所以你最近出入要十分小心才是。这帮人，显然还有后招。”

许丝柔惊魂未定，但仍旧依言点了点头。

谭景昀喝了一口茶，觉得浑身暖透了，才又带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