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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

我已经琢磨出来味儿了。

饶风说的是“拿”，把我的午膳，拿去和他一起吃。

潜台词就是他已经知道，且不追究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但我没机灵到午膳时会有客人上门。

“左小姐？您怎么来了？”

左澄笑得温柔。

“刚好路过，想向殿下讨杯水喝。”

饶风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早知你要来，就该添一道蒓鱼羹，孤记得你从前最爱吃。”

“殿下还记得。”

二人相视，不约而笑。

我在一旁扒拉着碗，彻底沦为了局外人。

有些人啊，天生就是主人公。

她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感觉良好，她一出现，再“亲近”的条件也都会沦为陪衬。

更何况，我这样身份，原就是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不动筷？”

饶风看过来，吓得我夹起一筷子蒸草根就往嘴里塞。

“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

他倒了杯茶，塞进我手里。

“靴靴殿下！”

我支吾着谢了恩，一转头，就看见左澄眼里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伤怀。

害，误会了不是？

我慌忙扒拉了两口饭就告退。

出门时，隐约听到他们说起什么婚约，什么委屈。

我自嘲地笑笑。

是啊，饶风若想对一个人好，那便是觉得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都会委屈了对方。

赐婚的圣旨下来后，我将自己关在偏殿整整一天。

月桥还以为我病了，扒在门缝往里瞧。

“丸子？丸子？”

我有气无力，“活着呢。”

月桥推开门，泻进来一室阳光。

“你哭啦？！

谁欺负你了，说！

老娘用鞭子教他做人！”

我吸着鼻子。

“BE了。”

“啥？”

“我的男女主人公，BE了。”

月桥接过我丢过去的话本子，眉心高高拢起。

“爱入骨髓的深情婢女，和另娶她人的冷淡公子？

你站错队了吧？

这女主明明是公子娶的那个世家小姐啊！”

一针见血。

太见血了。

我耷拉着脸，很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再次被她拉回到现实里。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拼凑好那颗稀巴烂的心，将自己的位置重新摆正。

好了。

摆正了。

我又可以活了。

月桥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没见过活的大雁吧？我哥的聘礼里就有一对儿，可好玩了！

走，我带你去看！”

推开门，恰好看到要出府的太子。

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臣玉竹，见过殿下。”

饶风朝我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

“孤要进宫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我咧了咧嘴，没回。

看啊，这就是太子饶风。

即便是面对下人，也是如此温柔有礼。

“看什么呢？我哥早就走没影啦！”

月桥闹我，我叹她不懂。

我看的不是人，是我一颗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蠢动的少女心啊！

不过，饶风可以出门了？

“思过结束了？”

月桥哼了一声。

“按照祖制，皇帝赐婚都是要进宫谢恩的。这圣旨就是个信号，父子和解的信号！”

第10章 我刀呢？

和解的信号过去还不到三个时辰，饶风就被人抬回了府。

是的，抬。

我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人。

歪在榻上，胸口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月桥疯了似地冲上去。

“哥！”

“公主请先出去，不要耽误臣为殿下医治！”

“我不走！我要陪着我哥，我要陪着他！”

哭嚎，劝说，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我站在远处，死死盯着塌上那个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救他。

我一定，要救他。

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单手架起还在哭闹的小公主，对太医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

太医听懂了。

我拖着月桥退到殿门外。

啪——！

月桥一鞭子抽在我脚边。

“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我知道，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我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的。

趁他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谈一谈，趁厨房煮猪血时兑进去一点。

或者干脆，趁他睡着了掰开嘴强灌。

却因为我心底的那一点点贪念，眼睁睁看他走向深渊，而没有阻拦。

都是我。

月桥耍了一套凶鞭，把院子里能抽的东西都抽完了，然后就开始哭。

“丸子怎么办，我从来没见过我哥病得这么厉害，我怕，我害怕！”

我学着左小姐将她搂在怀里，想要安慰，可一开口，却是比她还厉害的哭腔。

“别……呜呜呜别害怕……”

月桥一噎，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你快别说话了！你一开口，我就觉得我哥已经死了似的！”

我何德何能，用公主的手来擦鼻涕眼泪。

夜风瑟瑟，云朵遮住了月光，只投下一片晦暗的影子。

我和月桥就这么坐在地上，哭累了，就靠在对方的肩上，歇一会儿再继续。

“哎。”

她忽然踢了踢我的脚，“你喜欢我哥吧。”

非疑肯定句。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公主说笑了，臣怎么敢肖想殿下！”

“少跟我扯这些，我就问你，我哥不好看？不优秀？不温柔？有女人能不喜欢？”

“我……”

这话让我怎么接？

“公主放心，臣对殿下一片忠心，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

月桥眼角还有泪，却笑了笑。

“我原本不理解我哥为何会看上你，现在，倒有些懂了。”

？？？9

看上谁？

我？

“你少装傻了，我哥用过那么多药人，除你之外，最长的才待了一个月。

他若是对你没想法，怎么会留你这么久？”

月桥嗤了一声，“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些？”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倒忽然想起来了。

我还有三个前辈呢。

“可这也只能证明太子最近身体不错，不需要用药人呀……”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

“我哥让人给你做饭，就是想散了你的药性，让你摆脱桎梏。

教你读书，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将来一旦有个什么万一，你也能有个寄托。”

读书？

我下意识反驳，“不是的，读书是因为左小姐，殿下只是想在我身上找些左小姐的影子罢了。”

“说你傻你还真没让我失望！就你？还左澄的影子？

没个二十年的白内障说不出这话吧？！”

月桥又好气又好笑，捡起地上的鞭子，一寸寸捋平。

“丸子，不是所有青梅都能结成果子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点儿结果的苗头，那不是还有个词儿叫‘天降’吗？”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就是说我哥和左澄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再说了，左澄姐喜欢的人也不是我哥啊！”

哈？

这是，开启支线走向了？

我听得两眼发懵脑袋发空，却还记得最关键的一点。

“可是，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呀！”

皇帝的旨意，还能有假吗？

“你以为我哥为什么病得这么厉害？”

月桥弯了弯唇，嘴角弧度不知是在嘲笑谁。

“如果没有这道圣旨，我哥还不知要被关在府中多久。

他说过，他可以等，可是那些受灾的百姓却等不了了。

所以他拜托左澄姐和他演了一场戏，求来赐婚圣旨，再亲自入宫抗旨……”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其实我都知道，以饶风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些天他虽在府中，可却从未断了和外界的往来。

他阅信一向不避着我，好些次我都看到了，看到那信里写的满篇的赋税和荒灾。

他放心不下徽闵三省的灾民。

他需要一个面圣的机会。

可这却成了，他亲手阻断自己生路的机会。

“徽闵三省，承担了朝廷近五分之一的赋税。

父皇一向喜好奢华，怎么肯轻易松口。”

月桥把脑袋靠在我肩上，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倦。

“丸子你说，是不是父子之间，都是这么针锋相的？”

不是的。

我只能在心中回她。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不顾孩子的死活。

我缓缓闭上眼，在脑中勾勒出面对盛怒的皇帝，他不屈不挠、挺直脊梁样子。

那绝对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太医终于走了出来。

他直接跪到月桥面前。

“请恕微臣无能。”

月桥眼前一黑，我忙扶住了她。

“殿下他到底如何了？！”

“殿下的身子早就虚透了，他本该从去年起就静静安养，可他一直不听劝啊！

今天进宫这么一闹，殿下已经是心神耗尽，有油尽灯枯之相……”

油尽、灯枯吗？

我忙撸起袖子，“快取我的血！”

“没用的。”

“谁说没用！药人的血可治百病，区区虚症而已，有什么治疗不了的！”

太医却只摇头。

我不信邪，扬声让人拿刀来。

却无一人应。

“人呢？都去哪儿了！快拿刀来啊！”

“没用的。”

这次劝我的，竟然是月桥。

她缓了几息，咬唇问道，“我哥还有多久？”

“若殿下能放下一切，好生休养，或许还能撑半年。”

半年？！

我死死抠着掌心，终于嗅到一丝血腥气。

血……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