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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还早，她并不太能睡得着，就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书。

　　等有些困乏了，卫明月脱了鞋子上了床。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风浪愈大，窗户也被狂风吹开，拍打的劈啪作响。

　　卫明月赶紧起身去关窗。

　　天边的黑云如一头张大嘴的巨兽，狞笑着像是要吞噬一切一样。

　　卫明月想起下午在甲板上看到赫连迟的情形。

　　他那种笼罩在全身，比黑云更加阴沉的气息，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关上窗后，果断地往赫连迟的房间去了。

　　风浪太大，守卫被冷雨打的都有点站不稳了。

　　冷骁见她过来很意外：“殷姝姑娘，您怎么还没睡？”

　　“我看看殿下。”几步路的距离，卫明月没有打伞，冷风吹的她裙摆飞扬。

　　冷骁赶紧上前迎她，为她将赫连迟的门打开。

　　啪。

　　门板合上，狂风暴雨都被关在门外。

　　屋内黑漆漆一片，很静。

　　卫明月摸索着亮起了蜡烛，然后到了床边去坐下，看着床上的人。

　　赫连迟睡得很沉很沉，外面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扰到他。

　　他平素极为警醒，照理说早该醒了。

　　卫明月皱了皱眉，抓起他放在被上的手诊脉，察觉脉搏跳的异常的快，又探手去摸他的额头，那里也烫的离谱，还有耳后，脖子里，都在冒汗。

　　“殿下？！”卫明月心头一紧，摇晃着他：“你醒醒。”

　　可是她连着喊了好几声，也摇了好一阵，赫连迟根本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全身都开始冒汗。

　　卫明月无比焦急，立即便要拿金针，但袖袋里空空如也——她方才打算休息了，所以把随身的东西都取下来放在了房间桌上。

　　“殷姝姑娘，殿下怎么了？！”外面的冷骁听到卫明月焦急的声音，担心地问道。

　　卫明月立即吩咐：“你快去将我桌上的针囊拿来。”

　　她又转向赫连迟一边喊他一边给他擦汗。

　　冷骁很快把金针送过来，卫明月刺赫连迟的人中穴，但毫无反应。

　　卫明月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立即把金针丢了，用力地想扳他起来。

　　但赫连迟身材挺拔，她哪里抱得动？

　　卫明月转向一旁的冷骁厉声道：“快来帮我！”

　　“……好！”

　　冷骁已经被吓呆了，骤然又被卫明月的声音喊的回了神，赶紧上前帮忙扶起赫连迟。

　　卫明月用力地抱紧赫连迟。

　　“殿下，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殿下？”

　　“我是卫明月啊，你快醒醒！”

　　“殿下！”

　　赫连迟的头无力地歪在卫明月的肩膀上，脸色比纸还白。

　　“阿卿！阿卿！”

　　卫明月换了称呼叫他，手指也压着他后颈几处穴道不断地按压。

　　忽然，赫连迟“唔”了一声，虽没有睁眼，却抬着僵硬的手臂把卫明月抱住。

　　卫明月仿佛受到了鼓励，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直到赫连迟发出一声惊喘，张开那双赤红的双眼，紧紧把她压在自己怀中。

　　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做梦了。

　　梦到那个人抓着他的头死命地往池塘里压。

　　那个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去死去死”。

　　荒废的池塘，馊臭的水，让人窒息的淤泥。

　　他拼了命的挣扎都没有用。

　　没有人救他。

　　“别怕。”

　　卫明月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那声音轻柔温暖，如光沈照进了阴霾，把黑暗和寒冷逐渐驱散。

　　良久良久。

　　久到卫明月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要被他勒碎了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赫连迟把脸埋入卫明月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卫明月……”

　　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卫明月也一遍遍，耐心十足地说：“我在这儿。”

109、不求她爱他深沉

　　舱房之外，惊闻消息赶来的白嬷嬷看着那相拥的两人，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散了下去，扯了扯惊呆的冷骁，示意退下。

　　等退到外面无人处，冷骁恍然回过神来：“嬷嬷，殿下他——”

　　“做好自己的事情。”白嬷嬷淡声说着，“殿下很好。”

　　“……”冷骁神色复杂。

　　那是很好？

　　他跟随赫连迟多年，赫连迟从来强悍无比，翻云覆雨。

　　他第一次见赫连迟今日这个样子，脆弱又无助。

　　白嬷嬷转向厨房，给赫连迟准备安神的汤药，心中无限懊恼。

　　今日十月初七，是那个人的忌日。

　　她竟忘了。

　　还好，如今多了个卫明月，能抚慰殿下的心，这才没闹出大乱子来。

　　……

　　卫明月陪了赫连迟大半个时辰。

　　起先是死死地抱着她不松手，后来精神逐渐恢复正常，抱着的力道松了，但却还是执拗地将她困在自己怀中。

　　“喝点安神的汤药？”卫明月拍了拍赫连迟的手臂。

　　白嬷嬷把汤药送下已经有一会儿了，再不喝都要凉了。

　　赫连迟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卫明月给他身后垫了个靠枕，把碗端起来，捏了勺子喂他。

　　赫连迟机械地喝着汤，眼睛则一直盯着卫明月的脸，眨也舍不得眨。

　　察觉卫明月要起身，他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许走！”

　　说完，还没等卫明月反应，他放低了声量，姿态近乎卑微地祈求：“别……”

　　卫明月哪里受得了这个？

　　心就像是被小锤子敲着一样又闷又涩，连说话的声音也下意识的温柔起来，“我只是想帮你倒茶。”

　　“我不喝茶。”

　　“好。”

　　卫明月坐回了床边上，捏着他的手：“那我陪着你。”

　　赫连迟点了点头。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任凭时光就这么静静的过去。

　　“卫明月。”赫连迟忽然说：“你不要离开我。”

　　卫明月点点头：“好。”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要我怎么样都好。”

　　“好。”

　　赫连迟在她轻柔的声音里逐渐安了心，困意上泛。

　　前几日尚且能规矩地自己躺在床上，今日却压不住心底的冲动。

　　他把卫明月抱在怀中，语气固执又带着祈求：“你陪我。”

　　“好。”

　　卫明月照旧是温柔地回了一个字，手也轻轻搭到他的腰间，“睡吧。”

　　赫连迟的身子绷得很紧。

　　原本喝下安神汤之后，本该不出一炷香就能睡过去，他却硬生生撑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睡着。

　　那会儿，陪着她的卫明月眼皮重的都快撑不住了。

　　她看着睡着的男人，暗暗叹了口气。

　　但他抱得太紧，于她而言其实不太舒服。

　　她试着动了动，没想到他越发用力。

　　卫明月只得停下动作，朝前靠了靠，勉强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狂风骤雨肆虐了一整晚，但拥着怀中这香软的女子，噩梦退散，所有的一切恐怖全部消失不见。

　　第二日一早，天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屋内。

　　风雨停了。

　　卫明月还睡得很沉，白的几乎透光的脸贴着赫连迟的颈窝，呼吸轻轻浅浅。

　　赫连迟却早醒了。

　　他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眼神幽暗而眷恋，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眼。

　　这美丽聪慧的女子，沈沈娇柔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但却能抵挡他心底深处最阴暗的——连他自己都抵挡不了的噩梦。

　　那个人压他入水，而卫明月是拉他出水的人。

　　所以她沁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成了让他疯狂的想要拘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在心中默念：别走。

　　不求她爱他深沉，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赫连迟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温存，简简单单的拥抱，与他如今而言，已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卫明月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在他怀中张开眼，当视线对上赫连迟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她面含微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