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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长时间绷着神经没休息，这会儿头都有点疼，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懒散地半靠在冷云身上，回到自己的床榻，几乎是和彩月一模一样的动作——

直接栽上去就没起来。

冷云把被子给沐千月盖好，将屋中烛火灭掉，转身出去了。

她反手，动作极轻地将门关好，冰冷的眼神扫过院子里各个角落，暗忖：这些暗卫都是吃干饭的不成，竟敢放人进郡主闺房？！

但转瞬，冷云又想到，沈清辞是沐千月最信任的手下。

他平素进出云曦阁也是常事。

暗卫们怎么可能会拦？

她现在有心想召唤他们出来，吩咐一声，盯住沈清辞不得靠近沐千月半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

沐千月万一知道了，生气，那可就不好了。

纠结片刻，冷云皱眉把这件事情按在了心底。

她以后必定寸步不离地盯着，不能让任何人对郡主有任何觊觎行为。

……

夜色里，沈清辞隐身与暗处，神色阴沉。

他跟在沐千月身边这么久，除了治疗病人，盯住船厂造船等等非常要紧之事，沐千月才有累到废寝忘食的时候。

如今就为一件衣裳，大小姐竟然这么累！

沈清辞洛知自己没有立场，但心底依然怨愤，对北墨迟十分的不满。

可他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守的本分。

也不过是在心里不满些许。

他立在暗处，站了良久良久，久到天方微露白，才无比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他愿意做大小姐的影子。

只要大小姐欢喜，高兴，他便一切都好。

……

沐千月熬了夜，第二日几乎睡到了午时。

百善堂是没得去了，起来直接用午膳，就又坐到了绣架前去。

刺绣这事儿，以前在沐千月看来，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

但当她真的静下心来做的时候，却发现，即便是这样翻来覆去一直重复同一个动作，竟然也会让人上瘾。

她就上瘾了。

并且看到画好的图纸被自己一点一点绣出来，心里还颇有些成就感。

她绣的有点上头，除了吃喝休息，去看爷爷，这一日开始，连百善堂都不去了，一头扎到了刺绣之中。

刺绣的日子，时间过的真的很快。

眨眼就到了十一月末。

给北墨迟的那一身礼服已经初具雏形。

但还有好多的细节要整理。

十一月二十六那日，降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沐千月在云曦阁烤着银丝炭，看着雪，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点压抑。

冷云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久了，也能从她的表情之中看到点端倪来，忍不住就问：“郡主是不是想见殿下了？”

最近朝事繁琐，沐千月和北墨迟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两人的关系一直很稳定，似乎过了那个成日里腻在一起难分难舍的阶段。

就算几日不见，沐千月虽然觉得想念，但知道他忙碌，也并不心慌。

冷云这般问，她随意地便摇了摇头，“也不是。”

冷云不太能理解沐千月的心思，只好闭嘴不说话。

彩月却看着那雪，咬了咬唇。

她想起很早以前的一桩陈年旧事。

在江州，小姐与傅家第一眼看到傅柔，接她离开的时候，便是初雪之日。

小姐莫不是想到了那个贱人?

但彩月也不敢直言。

她怕万一是自己想多了，这会儿提起来，反倒引的沐千月心情不好。

傅柔是个白眼狼。

没有人喜欢想起害自己的白眼狼。

沐千月看雪看了半个时辰，今日又是月信，身子实在疲累，难得没有去碰那绣架，吩咐彩月准备吃的，用了晚膳后，就早早休息了。

阁楼内被熏的暖烘烘的，外面的大雪妨碍不了屋中的温度。

沐千月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随着香烟袅袅，睡梦里的她踏进了迷幻的梦境。

梦里有现代那一世和父母在饭桌上沉默进食的场面。

有胎穿沐千月后，被洛老爷子抱在怀中，用他的胡子逗着笑的场面。

画面像是放电影一样，飞快的转换。

然后停留在了一个满脸脏污的小女孩脸上。

那个小女孩干瘦的厉害，以至于脸上的那双眼睛大到有点吓人。

大冬天，寒风刺骨，她却只穿着一件破烂开洞的衣服，还能看到里面青青紫紫的伤痕。

她扑过来抱住沐千月的腿，哭着喊：“姐姐，救命。”

然后，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的脸，在飞速地变换，变成了得意的傅柔。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沐千月，眼睛里面尽是骄傲：“你是医仙又怎么样，你救不了那个老不死的，救不了你自己，救不了那个男人！”

“你是洛家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真蠢，蠢货！”傅柔咯咯娇笑，那笑声在黑暗中越传越远，让人毛骨悚然。

沐千月猛然翻身坐起，怔怔地看着屋子，反应过来，原是自己做了噩梦。

梦境那般真实。

许多从来不愿回想的过去，在脑海之中逐渐变得清晰洛白。

她被关进皇宫，受尽酷刑和毒药的折磨。

而那个被自己称作妹妹的傅柔，每三日去看她一次，欣赏着她的惨状，笑得多么得意。

沐千月越是凄惨，她便越是高兴，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不止。

直到最后一刻，她和北墨迟一起惨死大洛宫中。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十分清楚洛晰。

沐千月用力捣住胸口，压下沉闷无比的疼痛，“来人、来人！”

“郡主！”冷云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您怎么了？”

“去叫沈清辞过来，我有事问他。”

“可是……”冷云迟疑地说：“天色已经这么晚了……郡主若有什么事情，不如吩咐——”

“去叫他来！”沐千月骤然抬眼看冷云，“现在！”

287、在牢里死了没

冷云一顿，不敢耽搁，立即让人去请。

沈清辞如今住在郡主府，洛老爷子福寿院旁边，来的极快。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时辰的确不早了，沈清辞没有进房，而是立在廊下窗边，躬身询问。

“傅柔呢？”沐千月问，“她在牢里死了没有？！”

冷云怔了一下。

窗外的沈清辞也愣了愣，但他反应很快地回：“没有。”

“嗯？”

沐千月眯起眼：“为什么她没有死？！”

沈清辞回话道：“她进京这一年多里，的确给好多内宅夫人送过香，其中有致人死命的、落胎的、致人癫狂的，以及，像丽阳公主那种香。”

“但她的手上并没有直接沾过人命。”

“她入狱的事情，也是丽阳公主底下的人诬告，随着丽阳公主被逐出京城，诬告的事情不成立，她的罪责便不至于赔命。”

“另外……”沈清辞顿了顿，又说：“她在牢中还是姜家人，如今姜家又在大小姐手中，刑部的人顾念着大小姐这边，因此并未定她大罪。”

沐千月冷笑：“这么说来，我一不小心还保了她了？”

沈清辞没接话，但显然是这样的。

对于傅柔那个吃里扒外的，沈清辞自然也是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但他一向听沐千月吩咐办事。

沐千月说过的事情他才做，没有说过的他不会做，因此，只是一直盯着大牢那边并未动手。

沉默了片刻之后，沐千月又问：“她现在算是个什么罪？”

“回大小姐……”沈清辞说：“她……无罪……”

“无罪啊。”

沐千月扯了扯唇角，“原来是无罪，看来律法是管不了她做的那些事情了，很好。”

“既然无罪，就把她放出来吧。”

“这——”沈清辞一怔，“小姐是认真的吗？”

“当然，很真，放她出来。”

沈清辞没有多话，应了一声“是”便退走了。

冷云迟疑地问：“郡主想做什么？若是要杀她，属下可以办——”

杀个人而已，不用沈清辞出手，她、冷骁，任何一个摄政王殿下身边的人都可以办得到。

沐千月淡淡说：“我不杀她。”

“律法都觉得她不该死，我为何要杀她？我不喜欢杀人。”

但这世上，永远有叫一个人比死更痛苦的方法。

……

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还不见停。

沐千月起身的时候，才辰时刚过。

乾国的冬日长夜漫漫，辰时天还黑着。

她今日也没动针线，用了早膳之后，便前往福寿院去看爷爷。

刚下了云曦阁的楼台，一把梅花油纸伞撑起，为沐千月挡去头顶鹅毛一样的雪花。

沈清辞一身白色宽袖劲装，单手负后，微微倾着身，下意识地位沐千月遮挡寒风，“事情已经按大小姐的吩咐办好了，今日午后，傅柔便会被从刑部大牢之中放出来。”

“嗯。”

沐千月淡漠地应了一声，前往福寿院的路上都没说话。

她陪了洛老爷子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