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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姣及时开口，拦下了双方一触即发的冲突。

禁军松了口气，他们不认得孙勤是谁，却知道沈姣，见她开口便没有怀疑：“原来是户部的大人，刚才多有得罪，下次还请明言身份，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孙勤搭在后腰的手收了回来，连连弯腰，抬手比划着嗓子，示意他是被呛坏了喉咙，禁军却无心理会目光径直落在沈姣身上：“沈姑姑怎么在这里？皇上在找您，请快随我等去见皇上。”

“我刚刚才见了皇上，知道他在哪，你们自去搜查刺客，事关龙体安危，仰仗各位了。”

禁军一听她已经见过裴谨，顿时松了口气，一抱拳走了，等人不见了影子，孙勤才踉跄一步要往地上栽，沈姣连忙扶住他。

那人满脸羞愧：“小人沈鸣，多谢二姑娘搭救。”

沈姣摇摇头，扶着他往窗边走，沿路又遇见几波交叉搜查的禁军，沈鸣低着头不敢说话，由着沈姣和人斡旋，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他们终于到了先前沈州下船时的窗户。

沈鸣这才松了口气：“这冒人身份真是惊险，小人唯恐遇见真的孙勤。”

沈姣遥遥看了眼门口，他们是不可能遇见真的孙勤的，她刚才亲眼看见那人被推搡在地，活活踩踏而死。

此时怕是连尸身都找不到了。

“你的伤怎么样？能不能攀爬绳索？”

沈鸣撕下一截衣裳将伤口勒住，用力一点头：“能，姑娘先走，我断后。”

他这幅样子断后，和送命有什么区别？

“别废话，快走，沈州在水里接应。”

沈鸣脸上的羞愧越发浓重，可他知道自家二姑娘有成算，自己这幅样子也的确做不了什么，他应了一声，翻身出了窗户，沈姣怕这一根绳子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不敢现在就走，只能一边应付来往搜查的禁军，一边遮掩窗边的匕首。

宴厅的火势很快被扑灭了，浓烟也逐渐散去，周遭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沈姣不敢再等，连忙坐上窗台，正打算悄悄将腿挪出去，耳边就擂鼓般炸响了一道声音：“沈姑娘？皇上，我找到沈姑娘了，她在这里，你快来！”

沈姣刚抬起来的腿被迫放下，人也自窗台上站了起来，下一瞬钟白便满脸带笑朝着她大步走了过来：“沈姑娘你怎么在这？我们找了你好久，皇上急得都……”

他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了沈姣身后某处。

沈姣心口一跳，被钟白找到是她始料未及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还发现了绳子和匕首。

沈家人不能在这时候被抓，虽然这场逃亡迟早会被发现，他们也从未想过要遮掩，可能晚一刻，她的家人就能多几分离开的希望。

她上前一步遮住了钟白的视线：“你们找我了吗？我刚才被呛得险些晕过去，所以开窗透口气，皇上呢？他怎么样了？”

钟白随手一指身后，仍旧想往她跟前走，沈姣心里发颤，眼看是不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保住这条绳子了，只能反手握住匕首，打算拽出来好毁尸灭迹，只是如此一来，她就下不了船了。

届时东窗事发，她会承受大周满朝文武的怒火，当然，最难以面对的还是裴谨。

可现在由不得她犹豫，若是她一人能换家人和沈州他们平安，也是值得的。

何况这么大的乱子，裴谨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她攥紧匕首，用力往外头一拽。

沈鸣大约还不曾落地，匕首一松动就被一股力道拽了下去，顷刻间便不见了影子，等钟白绕过沈姣到窗边查看的时候，只剩了一点划痕。

他挠了挠头：“我刚才眼花了吗？”

“钟统领也呛过烟吧？那是容易眼花的。”

钟白有些茫然：“是吗？”

他还探着头往下看，沈姣怕他真的看出什么来，正要说点什么岔开他的注意力，一声“沈姣”就再次自耳边响起。

她抬眼看去，就见裴谨大踏步朝她走过来，他身上大约着过火，龙袍带着焦灰，斑驳的血迹也被烟熏成了褐色。

他十分狼狈，目光却紧紧落在了沈姣身上，仿佛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沈姣却被看得后退了一步，她心里有愧，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裴谨却一无所觉，大步走近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你没事就好……”

第273章山雨欲来

感受着裴谨宽厚的怀抱，沈姣心里五味杂陈，一想到东窗事发后他们要面临的情形，心口被刺得生疼。

可她别无选择。

她抬手紧紧回抱住了裴谨，裴谨还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对这样的亲近很是心疼，连忙柔声安抚：“没事了，别怕。”

沈姣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希望这个拥抱能更久一些，然而底下却有一声惊呼透过窗户传进来：“有人跳水了，应该是刺客，快追！”

沈姣动作瞬间僵住，沈鸣被发现了！

她所有的柔软酸涩瞬间被冻住，眼见裴谨转身就要出去，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她不能让裴谨出去。

“外头可能还有刺客，我们在这里躲一躲好不好？”

这根本不是沈姣会说出来的话，如果是以往裴谨一听就会察觉到不对劲，可他现在却只是下意识为她找了个理由：“吓坏了？放心，外头局面已经控制了，比里头还要安全。”

沈姣当然知道，可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让裴谨出去。

沈洲沈鸣原本就不算熟悉地形，又只有两个人，沈鸣还受了伤，一旦被禁军围捕根本跑不掉。

她一把抱住裴谨的胳膊：“我不想出去，你陪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好不好？”

她说着腿软一般坐在了地上：“我走不动了。”

裴谨连忙蹲下来捏着她的脚腕检查，没察觉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可能刚才跑得太急累了，我抱你出去。”

他说着伸手来抱，却被沈姣一把摁住手腕。

钟白眼见沈姣如此不配合，有些着急：“沈姑娘，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比驻军早回来一步而已，这档口他们已经都到了，外头肯定没人敢生事，咱们快出去吧。”

沈姣仍旧不动，裴谨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多了探究，仿佛思绪终于从关心则乱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开始被理智掌控。

沈姣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不用等官驿被劫的消息传过来，裴谨就能猜到是她做了什么，进而把矛头对准沈家。

她垂下眼睛，嘴唇轻轻一颤：“我想起了上林苑，我不想出去……”

裴谨骤然一僵，上林苑的遭遇不只是沈姣的噩梦，也是裴谨的心劫，在那里，他差一点失去沈姣。

他再次俯身抱住沈姣：“好，我们不出去了。”

钟白愣了：“皇上，这里很危险，外头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裴谨头也不抬：“你出去抓人，让蔡添喜替我安抚朝臣。”

钟白觉得这太荒唐了，蔡添喜就算是皇上身边的人，可该皇帝做的事让他代劳，这算什么？

他忍不住看了眼沈姣，对方完全将身体埋进了裴谨怀里，让人看不出神情来，可不知道是不是早先他就有怀疑的缘故，总觉得对方这般举动怎么看怎么奇怪。

可他也不能不顾尊卑去质问沈姣，只好将困惑和不满压在心里，应了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逐渐走远，沈姣才自缝隙里看了门外一眼，钟白天性单纯，就算察觉到不对也不会那么敏锐，只要拖住裴谨，就能为两边都争取到时间。

只是……

她更紧地抱住了裴谨，心脏被理智和愧疚割裂成了两边，交锋激烈到她心力交瘁，她只能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禁军很快搜查完了宴厅，不管是幸存的宫人还是官宦都被送出了宴厅外头，最后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皇上，出去吧，这里不安全。”

薛京一副禁军打扮走了过来，说话间屋顶还有烧焦的木头掉落，“砰”的一声摔了个四分五裂。

裴谨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沈姣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襟，裴谨安抚地垂眼看她：“我们不出去，我记得这里有间小室，让他们清理出来，我们去那里待一待。”

沈姣这才重新低下头。

裴谨说的小室是供给宾客酒醉更衣用的，里头备着矮榻和热水，大约是因为地方隔地略有些远，火势还没来得及蔓延，那小室只有外墙被熏黑了一些，里头仍旧干干净净的。

他将沈姣放在软塌上，脱了她的鞋袜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腕，确定没有扭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上林苑留下的疤还在，厚厚一层结在沈姣脚底，他抬手摩挲着，迟迟没有起身。

沈姣拉开他的手，她知道裴谨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提起上林苑裴谨一定会失态，可她不得不提，唯有如此才能动摇他的心神，让他不至于短时间内看透一切。

她十分卑劣的利用了裴谨对她的用心。

“你身上好多血，让太医来看看。”

她不敢直视裴谨，只好将目光投向薛京，对方会意很快退出去寻了太医，可等人走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人不该在这里。

“薛京怎么会在龙船上？”

“他来给我送些东西。”

说着他十分失望地叹了一声，他还以为今天晚上可以顺理